思前顧後,佩琴與佩棋最後妥協,拜託祝荷照顧相無雪。對此,祝荷欣然接受,佩棋曾近身照顧相無雪十余日,但未曾感染疫病,應是習武之人的原因,祝荷想自己身體素質強,多少沒那麼容易感染。
不過這只是決定照顧相無雪的一個小原因,其實照顧相無雪,對祝荷而言,百害無一利,一旦感染疫病,祝荷也不保證自己能活下來,可她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大抵是大發善心吧,畢竟她也是曾經在佛寺修行過的人,知恩圖報。
苦澀的藥水從口中滾下喉嚨,相無雪被蔓延的苦味刺激到,意識稍稍又清醒了零星,他勉強挪動手,試圖觸碰眼前的女子。
轉念思及自己的病,相無雪立刻縮回手,心口泛疼,身體痛苦地蜷縮。
又一次睜開眼,模糊地看到祝荷正在和老大夫交流什麼,神色凝重。
「老夫無能,只能是聽天由命了。」老大夫愧疚道。
祝荷送老大夫離開時,麥穗抓住祝荷的手,驚慌失措道:「姐姐,大人他......」
祝荷:「不要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可我聽到了,老大夫說他也沒轍,大人這些天一直吃藥卻不見好,我真的好怕。」
「會好的。」祝荷只能說,「麥穗,你先去熬藥,我進去看看。」
一日後,相無雪突然清醒,也許是迴光返照,又或許是藥起作用了,總之是一個令人歡喜的消息。
哪怕在病中相無雪依舊牽掛涼城百姓,第一件事便是召見佩琴和佩棋,詢問近日狀況,得知疫病感染速度減緩,死的人也少了,相無雪閉了閉眼,心中稍微慰藉,但更多的是無力。
相無雪倍感自責,收斂情緒吩咐了諸多事,爾後撐起身體伏在案上,提筆寫下一份手書,蓋上自己的官印。
手書內容如下:若自己病死,暫由涼城縣丞任知縣。
相無雪所做一切明眼人都知道——就是在吩咐自己的身後事,佩琴與佩棋保持沉默,面色悲痛萬分。
「主子。」
「下去吧。」相無雪淡淡道,慢吞吞放下毛筆,極為緩慢地回床。
「主子。」二人慾要幫忙,相無雪擺手拒絕,讓他們退下,見狀,佩琴和佩棋咬了咬牙,顫抖著肩膀轉身離開。
滿是藥味的房間裡頓時安靜,只剩下相無雪一個人,他坐在床榻上,雙目緊閉,像是彌留之際,適才的精神氣完全消失了。
「咳咳咳。」相無雪用帕子捂住嘴巴,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把肺腑咳出來,喉間亦有濃郁的血腥氣。
攤開掌心一看,皺起的巾帕上暈開一團血。
相無雪收好巾帕,喉嚨燒灼,腦海里一團漿糊,他望向緊閉的房門,仿佛要通過房門看到什麼,半晌,他閉上眼睛,耳畔響起輕柔的音色,腦海中浮現祝荷的容貌......
原來祝荷真的來了,這些日子是她一直在照顧他。
相無雪心口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