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不看日期的話,總覺得這縷難得的冬日陽光很像開春的模樣。
恰在此時,病房門開了,江述月走了進來。
經過了一天的禁食她的精神有些不振,看是看到他的瞬間,眼神又被重新點亮,她指著窗外說:
「述月你看,今天的陽光是不是很像春天的模樣。」
江述月將手中的文件放下,繞過病床走到她的身邊,在床邊坐下,單手掠過她的發梢,將她額角碎發別在腦後,動作輕柔。
然後他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出陶梔子腦海中的想像,輕輕點頭,說道:「確實很像,是很好的兆頭。」
她對他的動作分外敏感,一點點細小的動作都能激起內心的漣漪,每一縷漣漪都有可能致命。
醫生跟她反覆解釋過手術的高風險性,每個大大小小的手術前,大家都會被告知最壞的結果,但是仍然每天有無數的手術被執行,有的成功,有的失敗,多數都是成功。
儘管如此,在麻醉起作用之前,仍然要做好再也醒不過來的準備。
她早已準備好承擔一切最壞的可能,就連證詞也全部留下了,完成了絮語的夙願,也證明了小魚的存在,也和江述月有過一段美好的奇遇……
哪怕人生就此按下暫停鍵,似乎也沒那麼遺憾。
她收好思緒,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看了看時間,「是不是手術快開始了?」
江述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微微點了點頭,「還有一個小時。」
他的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日常的小事,但眼神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深沉的擔憂。
陶梔子聽了,調整了一下靠墊的位置,儘量讓自己顯得更有精神,她笑了笑,「一個小時後,我就是實驗台上的主角了,述月,你緊張嗎?」
江述月低頭看著她,沉默了一瞬,隨後緩緩搖了搖頭,「不緊張。我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設想了很多種可能性。」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真的不緊張?」
沒等他回答,陶梔子忽然轉頭注視著他,眼神柔軟了幾分,抬起手,輕輕拉住他的袖口,一字一頓地說:
「述月,雖然我們對手術都有信心,但是如果我真的沒有醒來,永遠不要自責,你給了我最好的東西,也讓我在休克中免於死亡,這些都足夠了,一切的結果,都不要往心裡去。」
她絕不願意,讓江述月在意外發生後,自己的內心重新背負倫理上的極致痛苦,就像……兩年前一樣。
江述月的身體微微一僵,顯然沒有料到陶梔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低下頭,目光停留在被她輕輕抓住的袖口上,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