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結略微滾動,在開口的那一瞬,滔天風雪頃刻消散。
聲音從他的嗓子中發出,仿佛如同被過濾了一樣,分外清冽,帶著一絲風吹雪松的凜寒質地。
「不妨這麼想,那有可能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拾荒老太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未知,令人感到不安,當這份不安誕生在群體裡,那就會三人成虎,一起去排斥與自己不同的人,以欺凌的方式來『規範』這些『異類』,增強自我歸屬感,同時確保群體的完整性。」
陶梔子的呼吸靜了一瞬,轉而問道:「維護了群體完整……但他們從中好像得不到什麼好處,難道欺凌別人會有一種……成就感?」
江述月啟唇解釋道:
「可以得到權力,欺凌他人的人通常對控制感和權力感有一種內在的渴望,尤其是那些在生活中感到失控或無能為力的人。」
陶梔子定定地看著前方,冷靜地補充道:「於是通過欺負不能反抗的人來行使權力,找到一種虛假的力量感,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占據了上風,彌補了其他方面上感到的無力感……」
此刻,她的喉嚨被一團無形的黑色霧氣卡得難受,她對這個答案萬分排斥,可偏偏這就是正確答案。
她一點就通,而且通得徹底。
但是越通的人,活得越痛苦。
她有些感嘆地說道:「可很多還是些孩子,他們難道也對生活失控了嗎?」
「可能在模仿他人,也可能是從眾心理,或者是因為所謂的『好玩』吧。」
江述月的語調仿佛永遠平靜,帶著他特有的冷靜剖析,聲音仿佛一道低沉的漣漪,在車內靜靜擴散開來。
聞言,陶梔子看向他,總覺得他神情嚴肅,帶著讓人難以琢磨的幽寂,不知道他將自己的溫情究竟深埋在哪一處。
她坦然自己心裡此刻湧現出的想法:「我覺得知道的越多,越不快樂,我曾經嚮往成年後的自由世界,可飛出牢籠之後,卻發現這世界其實滿目瘡痍,而且是小小的我無力改變的。」
她忽然生
出了消極的擺爛心態,放下座椅,頹廢地躺進了座椅後背,伸了個懶腰,失落地說道:「雖然死後終會長眠,但是……我現在也想睡。」
原以為這句話是他們對話的終結,就在她閉著眼睛意識渙散之際,卻聽見身旁之人在說:
「世界的確是不可能被改變,但不妨礙個人對這個世界發問。」
光之微弱,但是所到之處,仍然可以短暫照亮一片。
願我之善行如同大地,承載一切眾生之利益。
一時間,陶梔子清醒了過來,腦海中可以輕易想像出這個畫面,睡意全無。
她閉眼醞釀了良久,睜眼的瞬間,卻親眼看見了遠方的落日。
仿佛字句斟酌,氣息先於聲音:「要說越清醒越不快樂,你就挺不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