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夫人換了身素袍,聽他如此說,便道:「不用急著送來。我想河道那事,心裡不安,這個月預備吃素呢。」
她又問我,是否要去趟南山寺祈福,祈求淳化朝的事業一帆風順。
我想一想,看著單立說:「南山太遠,上山路又不好走。不如去趟弗怒寺,那裡僻靜,佛祖也能聽到咱們的祈願。」
果然他停住腳步,很快打斷我的念頭:「你哪裡都不許去。」
母親在側,我不好爭論,送他去了中殿,再回來陪伴母親抄寫往生經。
很久沒有陪伴母親,對待她總像對待寺廟的佛祖,敬畏且半點褻瀆不得。若她能自己選,我成不了她的兒媳。她喜歡萍萍這樣貼心的女孩,或者喜兒那樣的名門閨秀。可為單立的心意,她依然疼愛我。其實我內心是敬重她的,帶著孩子漂泊異鄉八年,自己未必有那樣的勇氣。不過她不大提及那段過去,尤其是對我,她對兒子有殷切的期望,期望他成為一代明君,好將過去的恥辱掩去。
她說我的經文抄得不工整,橫行數字未對齊,這樣對死者不敬。於是重新研磨,兌上金粉,叫我再抄一遍。
「小冰,這個月你陪著吃素,記住,那些水裡的東西都別吃了。」
連忙唉一聲,又把寫好的字給她瞧。等她瞧得滿意,便命人存好,等到十五那日拿去大廟燒掉。
話音未落,宮人宣稱太常寺卿家的女眷拜訪。很快胖胖的何大娘子步入,耳垂戴對碧綠翡翠眼,將兩頰滾圓的肉襯得雪白,一甩帕子,花香撲鼻,滿室皆是她身上的香粉味。見我也在此,馬上說來得巧,今日得見二位貴人。
原來內城的官眷得知銅雀台水患,皆抄了往生經,祈了平安福,整齊摞好,托何夫人帶入宮。母親十分高興,命萍萍去做些茶果來。何夫人連忙站起,口裡連說勞碌大姑娘了。
我見杜鵑花旁還有一女孩,就問:「這位是夫人的千金麼?」
那姑娘生得倒不錯,還得了她母親的大耳垂,臉皮嫩得像揉過的糯米麵,軟軟糯糯的。
何夫人對我說:「娘娘猜得沒錯,這是家裡老么。今天帶她進來,給太后和娘娘問安。」
母親一直喜歡世家年輕的女孩進宮作伴,如今喚她走近些,攜起手仔細瞧,又問生辰名字,還扳著手指算,爾後
結論:「生辰八字,五行屬土呢,怪不得一副敦厚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