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陽擺擺手,三兩口吞下去,過了片刻之後,抬手揮了揮。
「抬回去吧,交給伙房。」
當蕭時舟得知消息匆匆趕回營地時,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他順著香味望去,只見伙房裡正忙得熱火朝天,一口大鍋咕嚕嚕地冒著熱氣,鍋里煮著一塊塊色澤誘人、香氣四溢的紅燒肉。
這些送過來的紅燒肉每一塊都個頭十足,但若是直接分發下去,數量顯然遠遠不夠,因此,伙夫們只得將它們再次加工一番,以便能分給更多的兵卒,讓大家都能夠嘗嘗這難得的葷腥。
「祖父,我聽說,殿下送了吃食過來?」
蕭景陽沒說話,桌案之上擺著一碗紅燒肉,蕭時舟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只好等著蕭景陽開口。
「給你爹他們去信,讓家裡早做打算。」
「打算?」
「咱們怕是要輸了……」蕭景陽面色凝重地撐著那張古舊的桌案,仿佛那搖搖欲墜的桌子便是他唯一的支撐。他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像是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垮了一般。
「可祖父,我們還沒有打過呢!怎麼能現在就這樣輕易言敗?」蕭時舟有些不甘,雖然他也覺得北關軍很好,但不戰而敗,著實打擊人的自尊心。
蕭景陽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了擺在自己面前的那碗紅燒肉上,那碗中的紅燒肉色澤紅亮,肥瘦相間,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蕭景陽卻無心品嘗這份美味,他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那碗紅燒肉,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
「就是因為這一碗紅燒肉啊……」蕭景陽長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惆悵。
蕭時舟不明白。
其他將軍的帳篷里,也都送去了一碗紅燒肉。
除了唏哩呼嚕吃了的兩人,林長庚和陳德威看著眼前的紅燒肉,卻是心中警惕。
「這一碗紅燒肉裡面,用了多少肉且不提,用了多少鹽巴,你知道嗎?」蕭景陽看著眼前的粗瓷碗。
「如果是你的話,在什麼情況下,你會耗費這些,送去給敵營?」蕭景陽嘆了一聲,放鬆了些許之後,去看蕭時舟。
蕭時舟仔細想過了之後,低下了頭。
「什麼情況下都不會這樣做,對嗎?且看著吧,這事情,才剛剛開始。」
紅燒肉是什麼樣子的?軍營里的很多兵卒,今日甚至是第一次見到,不是給貴人吃的那種,只幾塊,擺在精緻的瓷盤之中。
可他們第一次見到,肉竟然是用水缸裝的,而且吃一口,可以清晰的吃到鹹味。
「你們說,北關軍都是吃這些的嗎?」
「俺在家裡都沒吃過這麼好的肉。」有人吃著吃著,嗓音都嘶啞了。
「他們說,北關軍的糧草咋這麼好?聽說,他們每天都能吃肉。」有人看著自己粥裡面的葷腥,大口吃著。
「真的?」
「怎麼可能!要不然,難道你真會心甘情願地給自己的敵人送去這麼多的肉嗎?」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突然冒出這樣一句充滿譏諷意味的話語來。
「可不是嘛,瞧瞧咱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平日裡連口像樣的飯都吃不上,更別提吃肉了。再看看人家那邊,咱們吃得甚至還不如他們軍營里養的那些狗呢,起碼人家的狗呀,天天都能夠有肉骨頭啃。」說這話的人一臉的憤憤不平,仿佛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氣終於在此刻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