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連大瑞的人都已經對此了熟於心,此地就萬不可再做他們這群人的藏身之所了!
本就有了小傢伙提前畫好的地圖做提示,又全程都在小傢伙心裡不停嘀咕的【左邊】【右邊】指引下直達此處,被質問的三人也難得有了幾分窘迫。
但幾人的面上都沒有顯露。
江宴川將小傢伙放到了地上,邁步走到池敬暘的跟前,蹲下身,與其四目相對。
「你應是已避世已久,可知道北銘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為?」
池敬暘愣了一下:「什麼?」
江宴川語氣悲憫,似心懷天下蒼生:「北銘王下令焚燒染疫將士之事遭到了全民反對,未能成行,北銘王被迫拿出一大筆錢財抗疫,心底卻並不想要拿出這麼一大筆銀錢——」
「於是他劍走偏鋒,將所有染疫將士以救治的名義聚集到一起,暗地投放了大量病重豬鼠的糞便,加快他們病情惡化的速度,致使整片營地的將士在極短的時間內不治身亡。」
「最終,北銘王如願省下了大筆經費,一把火燒了那片營地。」
「營地中上千將士,連同被派往救治的醫者一起,全都燒了。」
池敬暘呼吸一滯,瞳孔驟縮。
雖然避世之時就有料到如今的場面,可這血淋淋的真相被人如此直接地捅到眼前,他也還是不可避免地陣陣心悸,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停止了流動,指尖冰冰涼涼的,還隱隱泛著幾分麻意。
北銘將士連年侵略他國疆土,虐待戰俘,入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會有此下場,其實他心中早有預料,但……
池敬暘的指尖狠狠摳進了腳下的泥土之中,手背的青筋清晰浮現,眼尾更是猩紅一片。
但那些醫者又做錯了什麼?!
他們大多苦學醫術數十載,一直以救治天下蒼生為己任,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你說的……」池敬暘的聲音似是從牙縫間硬擠出來的一般,聲音忿忿,語氣艱難,「我一個字都不信!」
火摺子晃動的光影在他的臉上投射出明暗分明的一條線,池敬暘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眼神中濃烈的恨意幾乎就要凝成了實質。
江宴川幽幽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回頭望了一眼出口處已經停止下降的石門,又瞥了一下地上箭尖極鈍的暗器,垂頭斂下跳動的眸光:「孤以明澤帝的身份,封你為大瑞的太醫署醫監。」
池敬暘滿臉的憤恨一僵,眼底的情緒快速被驚詫取代:「你——」有病?
他堂堂半步宗師,醫術無雙,稀罕當你那個勞什子的從八品小官?!
前兩日的低燒燒壞腦子了嗎?!
「就算——」你今日拿天價俸祿賄賂,我也不會去的!
【哇哦,澄澄的父皇可真是天命之子哇,隨便點到的小官,就是池伯伯這樣厲害的人——】
滿腔激憤之言倏地停住,池敬暘茫然抬頭,看向明澤帝身後不住朝他探頭的小傢伙。
這道聲音與先前聽到的每一句話都不同,像是略過了重重迷霧,直接砸響在他的腦中,聲音不大,卻直擊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