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寬慰自己,還好事態不算太爛,至少駙馬仇恨值加一。
我廣招天下美男的事,不出三天果然傳得整個洛京人盡皆知。
我向來不大要臉皮,從來也顧不得旁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可我料想劉起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他自小便是世子,旁人對他無不恭敬,又哪裡受過這般屈辱,此刻怕是早已對我恨之入骨了吧。
一日清晨,我接到宮裡傳出的旨意。
皇兄召我入宮,說是思我甚篤,命我前去請安。
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一直窩在公主府里閉門不出,對外說是靜養,實際上是怕見多了人露餡。
可皇帝要見我,我總不得推辭,如今身子也好得差不多,於是便讓春夏秋冬四個為我盥洗著裝。
我選了件茜色深衣袿襡,外套黮色繡,腰間纖髾飄飄,發間蔽髻燦燦,看上去既莊重又不失俊俏。
駟馬高車滴滴答答地漫步在宮道上,我從捲簾縫隙中往外瞧,只見宮殿巍峨,隔離天日,金屋玉頂,雕梁畫壁。
不多時,馬蹄聲在一處宮殿前停下,我拉簾望去,檐牙高啄的屋檐前懸著式乾殿的匾額。
春夏秋冬在殿外候著,我隨著一宦臣步入殿中,大殿內四處僻靜,唯有龍涎香在滋滋焚燒,從金鼎龍爐內竄出道道幽藍火光,香氣濃郁。
容貌清秀的皇帝坐在八尺雕雲龍紋長桌後,身後是一扇巨大的絹繡九龍戲珠畫屏。
他正執筆在奏摺上批朱,見我進殿便放下硃筆。
「聽聞你近來身子見好,朕上回應你得空便去公主府看你,可近日政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只得傳旨召你入宮來見。」
我跪拜一處行了個禮,道:「皇兄若想見臣妹,隨時派人來府上傳話,臣妹定當前來。」
皇帝抬手,「賜座。」
兩個小宦埋頭抬進一把紅木圈椅,我剛坐下,又有一年輕小宦上前來奉茶。
我品了品茶,見高台之上的皇帝眉頭緊鎖,面色沉靜,便問:「皇兄為何時憂擾?」
皇帝一手輕抵眉梢,「無礙,不過是政事繁瑣,不得頭緒罷了。」
「既是政務,不如交由下頭的百官去做,朝中三師三公三省,豈可輪到皇兄事事操心?」
「你是女子,不明前朝之事,這天下乃大魏的天下,亦是大魏子民的天下,朕既身為一國之君,襲得大統,又怎能恣意妄為,只貪個清閒自在。」
我雖不敢明著搖頭,但對皇帝這副「天下之責皆在於我」的論調不敢苟同。
或許因我死過一回,早早看清了這塵世間的許多紛紛擾擾。
距離命薄上所記的二十六歲壽終正寢,我不過還剩短短九年陽壽,既然無法改變世界,又無法扭轉乾坤,那還不如活一日算一日,只求個逍遙灑脫。
「臣妹沒有皇兄的志懷高遠,臣妹只想守著自己的公主府過一輩子。」
皇帝嘆了口氣,道:「玉靈,朕不怪你,你會有今日之所為,與朕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