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雲轉過頭,面向鍾純心,「你既知——」
似是被夜風和花香沖昏了頭腦,她話一出口便閉了嘴,偷偷觀察一眼婦人的表情,語氣稍軟下來,「抱歉,是我話多了。」
果然是被花香搞昏了頭,連管事的事情都敢過問。
褚朝雲預備溜之大吉,鍾純心卻突然笑出一聲。
婦人很少這樣笑。
鍾純心一句笑完,便不知被褚朝雲刺激到了哪根神經,竟扶著一旁發了嫩芽的小樹苗笑的停不下來。
褚朝雲生怕她壓斷了樹苗,有些緊張的盯著她。
鍾純心笑夠之後,才伸手抹去眼底濕潤,只是那眼依舊彎著,似天上明月,「褚朝雲,我發現你這膽子越發大了,敢管到我的頭上來?」
這是一句問話,也是一句肯定。
褚朝雲總覺得這花香有毒一般,剛剛剎住閘的情緒在此刻又不受控。
她輕咳一聲,腦子一抽,就頂嘴道:「我還有更大膽的呢。」
「你說。」
鍾純心來了興趣,眼眸依舊含笑,「今個你給我好好說一說,我准你說。」
高高的上位者姿態。
可褚朝雲看著她,卻覺得這高傲的背後,似乎有某種真實的面孔越發清晰,漸漸地,這種面孔就跟刁氏,方如梅他們重合了。
鍾純心似乎真的很欣賞自己。
或者,就是單純的偏愛。
於是撿日不如撞日,她半有試探半真誠的道了一句,「若我攢夠五百兩雪花銀,管事可否准我離去?」
話畢,風停。
花香似乎也淡下去不少。
鍾純心不知何時從樹梢上掐下一支嫩芽,不動聲色便將其捏碎,「褚朝雲,」她微微笑道:「這一支嫩芽死了,卻還有別的枝頭會發。不過,這樹根看似是它們的依靠,實則種下這棵樹的主人,才能主宰他們的命運。」
「好了,時候不早了,抓緊去睡吧。」
鍾純心哈欠一聲,悠悠離去。
褚朝雲伸手撫摸了那一簇枝丫,便隱晦地笑了起來。
鍾純心看似直白的性情,卻向來不會有話直說。
所以,鍾純心就是那條船的主宰,只有她同意放行,自己才能順利下船。
所以上船以來這麼久,她撞了許多南牆,走了許多死路。可如今這一條路,怕是真被她走的通了。
這一晚,褚朝雲聞著院中花香,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
……
翌日,給陸欣冉做了一鍋雞湯配手擀麵後,她自己胡亂吃了幾口,就叫上徐大一起去了榆樹胡同。
褚朝雲前腳剛到鋪子,就瞥見曾茹提著一籃子草藥往曾家疾行。
她開口喚了一聲,曾茹見是她,立刻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