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說不下去了,另一個人接嘴道:「不就是嫁過來三年了沒讓她抱上孫子嗎?急什麼?我家小子還比他文俊大三歲,我都不急!」
婦人有些嫌棄地看了那人一眼,撇嘴道:「人家文俊是秀才相公,舉人老爺的命!焦老太如今飛上枝頭變了鳳凰,能拿捏的住孟娘子了,能不急嗎?」
那人接嘴道:「等他當上舉人老爺,我孫兒都能挑擔了!哈哈哈——」
眾人跟著一通鬨笑,好在大雨厚重如簾,將笑聲阻隔在吵嚷的廳堂中,稍稍傳出些零星的聲音。
謝輕舟兀自吹了吹面前的清米茶,唏噓不已——他也有過被人議論之時,面對席間這些人不加掩飾的看戲之態,心裡驀地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孟娘子產生了一些同情。
不知那位孟娘子聽到這些,今時今刻又該作何感想?
廊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傳來斷斷續續地「乒里哐啷」的鼓點聲,席間不知誰說了一聲「快走,唱戲了」,眾人便紛紛起身離開。
謝輕舟放下茶盞,起身欲一同前去,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喚他。
*
焦府廂房。
孟韻坐在焦母下首,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眉眼低垂、姿態恭順的人,幾乎快遏制不住自己厭惡的表情。
轉身面向故作姿態的焦母,孟韻冷冷問道:「恕韻娘不知阿家的意思,今日既不逢年,也不過節,為何讓表妹對我行此大禮?」
第2章 納妾
焦母自以為將話說得透亮,不料孟韻竟然跟她裝傻,
餘光看見兩個老妯娌面帶譏笑,焦母心裡頓時冒出一團火。
「我什麼意思你不懂嗎?」焦母騰地站起身,一拍桌子喝道:「你嫁進我焦家三年無子,害得我兒香火無人繼承,也好意思攔著不讓玉珍進門!」
聽多了焦母刻薄的話,看多了焦母氣勢洶洶的樣子,孟韻曉得這人不過是紙糊的老虎——一扯便破。
她從前心裡為此事晝夜難安,如今忽然被拿出來放到青天白日之下,從前不可接受之事,一瞬間反倒能接受了。
韻娘扯了扯嘴角,頭一回覺得自己應該學學焦母,沒臉沒皮活得自在。
不就是沒有孩子嗎?丟人的又不止她孟韻娘一人,指不定是誰不能生呢!
如今焦家長輩俱在,孟韻倒不怕焦母倒打一耙,拿不孝的名聲壓自己,索性拂了袖子,坐得更端正一些。
「阿家既說我阻攔玉珍進門,那敢問阿家可有婚約為證?王公貴族娶妻納妾也得有個章程,更何況尋常百姓。阿家若拿不出,那這樣大的罪名,韻娘萬萬當不起!」
焦母被韻娘問住,一時呆愣在原地,皴老的眼皮努力睜著去看自己的妯娌,希望她們先出聲替自己罵這個不孝的兒媳。
可惜焦母自兒子中秀才、娶新婦之後日漸瞧不起這些窮親戚,此時正是給人家看戲的時候,誰會不識趣出聲得罪「秀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