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上方被一片灰色煙霧籠罩,氣味很是嗆人,往下看去,宮內各處角落都熏著藥草。
雲頌傾身而下,一個小宮女正提著藥爐向某處奔跑,她抬手輕輕點在小宮女的眉心上,小宮女停滯一瞬,又仿若未覺地繼續往前跑去。
下地以後,這藥味就更濃了。
雲頌被熏得眼睛有些不適,她眨了眨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方才她在小宮女的記憶內探得二王子的殿所,這瘟疫他既是源頭,那定是要去看看的。
雲頌路過某處時,察覺到在漫天的藥味中還夾雜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氣味,她跟著這股氣味尋到一座擠滿動彈不得之人的殿所。
殿中眾人被層層包裹嚴實放置在地上,身上裹著的白布浸滿血液和流膿,已經凝固發黃,散發出爛肉腐臭味。
每人彼此間的距離相隔甚小,若是稍稍翻個身,便會碰著傷口痛不欲生。
但是躺著的人全都一動不動,並不會碰著身邊的人,他們沒有力氣動彈,只是平躺著,閉著眼睛,喉間發出微弱的呻/吟。
一位內侍模樣之人帶著幾個抬著擔架的壯漢小跑過來,他捂住鼻子皺著眉頭往裡揮了揮手,示意幾個人手腳麻利點。
他們踮著腳尖在屋內找了一圈,將沒有呼吸的人一一抬出來,再抬去某處埋掉。
雲頌有些理解。
這大抵是這位太子殿下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這些人救不好,又不能殺,只能將他們放在這,照顧著,若是能等到奇蹟降臨好起來更好,若是死了便由人統一處理、埋掉。
雲頌不再耽擱,抓緊往二王子墨逸的殿內趕去。
雲頌到墨逸的殿所時,恰巧有宮女端來藥侍奉,她一個輕巧的側身跨入殿中。
因得此瘟疫者受不得風,墨逸殿內的門後放著一道風雅的雕花屏風,只是當下不合時宜細賞。
透過白紗往裡看,依稀只能看見床上躺了個人,床頭還守著一個人。
雲頌猜想:應是梁浮的太子殿下墨修。
據店家所說,太子和二王子是一胞同生,到了如今這般境地太子還能夠對弟弟不離不棄,可見這對兄弟的感情的確深厚。
因著不得通風,墨逸殿內的藥味比外面要濃上十倍不止,苦味甚至都能隨著呼吸往人嘴裡鑽,雲頌感到腔內一股澀味。
她繞過屏風走至床邊,守在床頭之人正撐著腦袋小憩,眼睛下方一片浮腫發黑。
他將自己保護得好,並沒有染上瘟疫。
看來不是個只會感情用事之人,也難怪能夠控制住瘟疫不擴散,雲頌心想。
床上之人的情況則十分糟糕,面容枯槁,氣游若絲,臉頰和眼窩凹陷,顴骨凸出,錦被軟塌塌地蓋在他的身上,仿若沒有支撐,不用看也能知道,被子底下定是一副骨瘦嶙峋的模樣。
雲頌對墨修生出幾分佩服,墨逸能以這模樣撐上一年,想必這位太子殿下沒少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