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若是來此只為此事,請恕懷瑜不多留大人了。」
刑部侍郎有種好心當成驢肝肺的錯覺,他猛地站起身,質問道:「你難道想步你爹的後路嗎,他知道……」
「我爹和弟弟是如何死的,他們不知曉,難道你還不知曉嗎。」孟懷瑜打斷他未說完的話,眸內透著一股少有的戾氣。
剛從油紙里取出的糕點在她指尖碎成兩半。
「就因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微抬眼,直直地望著刑部侍郎,一字一句道,「這世間的道理都被他皇帝一個人用完了,我們還活什麼。」
她話說得很直白,就差把當年隱晦的冤案直接捅破。
赤/裸又殘忍地擺上桌。
刑部侍郎表情僵硬,怒意摻著幾分詫異,讓他的臉宛如暈染開的顏料盤,有些難看。
「在薛才人的認知中,現在是天昌元年,而我是一具屍體,陛下但凡有點腦子,他就不會將心思打到我身上。」
除非有人在吹枕邊風。
孟懷瑜閉了閉眼,後宮裡有這般權力,能讓才秀宮的才人機緣巧合下跑到皇帝面前,甚至還能說
完所有的瘋言瘋語,也就只有皇后了。
小姑娘的那個朋友說得沒錯,皇帝年紀大了,該退位了。
但太子卻還是匹不受控制的野狼。
皇后只育有兩位公主,膝下並沒有男嗣,因而當年別的小妃子誕下男嗣後,她便去母留子,將祁乾抱到了膝下養著,沒多久祁乾就被封為了太子。
許是覺得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終究是個外人,皇后對於祁乾的忌憚只多不少。
刑部侍郎瞧著對面的少女,沉著冷靜,唇角處時常掛著微笑消失不見,他突然想起了曾經幫過他兩次的孟將軍,從某種程度來說,兩人一點都不像。
孟將軍豁達開朗,喝酒總是喝一半就跑,藉口找得也很牽強,無非是內人看得緊,幼兒不喜聞酒味,偶爾還會講些弟兄們聽不懂的冷笑話。
是個將情緒放在明面上的粗人。
可十七歲的少女,喜怒不形於色,那雙漂亮的眼眸明明在笑,又仿若寒潭凝結成冰,沒有一絲漣漪。
他拉直唇線,沉默不語地彎腰把摔倒的凳子扶起來,繼而道:「既然姑娘已有考量,我便不多打擾了,抱歉。」
沒等少女回答,他轉身走到門口,想起什麼,沉聲提醒道:「薛才人活著是個隱患,姑娘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孟懷瑜恢復了往日笑盈盈的樣子,溫柔道:「沒關係,我想看看這件事能鬧多大。」
刑部侍郎握住門把手:「她入宮前住的宅子被查封,從裡面搜出了兩百個娃娃,全部放有紙人,同那日從血娃娃里得到的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