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雪馬上反應過來,執劍回擋。
陸沅面上疤痕抽搐, 竭力掙脫惡鬼的桎梏,手裡的刀劇烈搖晃, 她看著逢雪,眸里閃過水光,顫聲道:「遲、遲姑娘,我們不知……不知自己是白花教同黨,大師兄也不知情,你別怪他。」
在這之前,他們也只以為自己是雲夢不入流的小門派。
雖然拜著個叫太平神的邪神,可太平神和白花教能有什麼關係?
逢雪道:「沒關係。」
陸沅嘴角微揚,朝她擠出個艱難的笑,「不知道為何,身體就不聽使喚了,腦子裡,也多了很多畫面,都是在殺人……就好像,我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匪徒。每一世,都是強盜賊寇,最後砍掉腦袋,死在十字路口。」
逢雪擋住她的刀鋒,一刀愈比一刀沉。
壓在陸沅身上的惡鬼面目猙獰,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一次又一次兇狠揮刀,狂刀如疾風驟雨。
陸沅蹙著眉,「這些人……是我嗎?是我的前世嗎?是不是我前世業債未消,所以這一世,本該被製成花瓶姑娘來償罪。這是我的命,」她嘴唇輕顫,「我本是個惡人。」
逢雪:「別胡思亂想!」
陸沅悽苦一笑,「可這一世,我並不想做惡徒啊。這一世不一樣……」
她記得自己曾騎馬在山間縱橫,將追殺的官兵斬作兩截;也記得自己浪裏白條翻滾,從水裡一躍而出,打劫來往漁船,一刀劈下漁夫腦袋,將人拋入水裡,看著泡得發白的屍體在水裡浮浮沉沉。
那是她?
不是她?
心中惡念似野草瘋漲,眼前漫上暗紅血色。
陸沅卻想起了小時候。在她將要被斬斷手腳,塞入花瓶時,刀尖挑破她的麵皮,殷紅滾熱的血珠順著臉頰往下滴,她伸舌舔去嘴角鐵鏽,眼前漫開血紅一片,抓住了面前的刀刃。
若不出意外。
或許她本該如前世一樣,從此變成個殺人如麻的修羅。
但偏偏在握緊刀,刀尖劃破掌心的那一刻,想把她做成人彘的惡徒腦袋飛了起來,鮮血如柱直衝廊柱。
無頭的身軀悄然倒地。
紅衣少年從屍身後轉出,背上背著昏迷的阿要,朝她伸出手,「不如跟我走吧?反正有口飯吃。」
……
那就跟你走吧。
她鬆開刀刃,牽住少年的手。
……
陸沅神情茫然,一幕幕血腥之景從她眼前掠過,她的目光游離,飄過滿殿的毒蟲屍首,在看到葉蓬舟與逢雪時,眼神稍稍亮了亮。
她勉力勾起嘴角,對逢雪露出個微笑,「遲姑娘,我知道自己是誰了。」
手背青筋迸出,她竭力從惡鬼手中搶到身體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