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她依舊在認真問道。
葉蓬舟解下腰間葫蘆,仰頭猛地在口中倒了口烈酒,喝得太急,酒液打濕泛白的嘴唇,酒氣衝上腦門,連眼睛都添了抹赤紅。
逢雪心頭沒好氣地想,又是那一套「喝酒解百病」的無稽理論。她本想張口說他幾句,可葉蓬舟忽然低下頭,帶著酒液的嘴唇覆上來,她訥訥地張開嘴,迎接著來自水澤的快意狂風,腦中空白一片。
酒氣在喉舌間漫開,沖淡了藥味。
葉蓬舟舔了舔嘴角,笑道:「如今我也算吃了半顆藥,是不是?」
逢雪心胡亂跳動,攥緊他的衣襟,把衣袍揉得發皺,眼前亦是迷濛一片。她又羞又慶幸,幸好這人在天上親,沒被其他人看見,只有小貓小蛟旁觀……但它們應是不懂。
又惱這人又如此疏狂做派,這麼不正經。
但心轟隆跳了半晌,她一點點低下眉眼,輕輕蹭了下酒客冰涼如玉的指尖,「你不畏高嗎?」
青年把她抱在懷裡,笑吟吟地說:「有小仙姑在,就算扶搖直上九萬里,我也一點都不怕了。」
法寺連帶整座山峰被黑氣包裹,煞氣沖宵,烏雲密布。
寺里定出什麼變故,才教天地變色。說不定,裡面是比佛魔更難對付的魔神。
十萬火急時,逢雪卻忽然想起監正的話,她低了聲音,說:「你別在意……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哪會記得太平王的模樣。」
葉蓬舟沒有說話,牽著她的手稍稍緊了緊。
逢雪瞥見他蒼白的臉色,忍不住皺了下眉,就算他裝成疏狂模樣,彎了一雙笑眼,她還是能瞥見眉間藏得極深的陰霾。
她不喜歡葉蓬舟這樣,眉目冰冷,陰鬱蒼白,不像這一生桃花樹下初見的少年,倒有幾分像記憶中那位水澤邊徘徊的魔尊。
她垂眸想了想,回憶平素葉蓬舟逗她開心的話,張了張嘴:「說……」
話還未說出口,面上先露出幾分赧色。
葉蓬舟見她模樣,生了好奇,「說什麼?」
逢雪臉頰滾燙,「說不定……」她忍住心中臊意,快速說:「說不定,監正只是覺得你也俊朗,天下好看的人總是相似。」
說完她就閉上了嘴巴,咬著下嘴唇,耳根發紅。
葉蓬舟微微怔了片刻,桃花眼睜大,反應過來後,他不由笑了出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沒聽錯吧?小仙姑這是在誇我長得好看?」
逢雪低下臉,握劍的掌心滾熱。
扶危在青山間滑過,從湛湛青天,飛入滾滾濃雲。
大風捲起他們的衣袍,疾風驟雨迎面打來,濃霧裡煞氣如刀,暴露在空氣里的肌膚每一寸都漫起被割裂的痛楚。
但這些都不抵心中躥起嫩芽破土般的酥麻。
青年一隻手握在她的腰間,掌心傳來的冰涼透過了衣袍,一隻手抓著她的頭髮,將髮絲送到嘴邊,珍而重之地親了又親。
他含笑的聲音似春風拂過,「小仙姑,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快活。」他的聲音又低了些,清涼的氣息在逢雪的耳垂擦過,異常繾綣,「只要小仙姑在我的身邊就好了,只要有你在……人間就沒什麼煩憂。」
逢雪的心微微顫動,四周障日魔雲,也化作溶溶暖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