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哇——」
班頭抱著自己的刀,縮在母獅子的腳下哇哇大哭。
逢雪知道昨夜發生何事,看他一眼,心中有些好笑。朱獄卒變成了肥頭大腦的野豬,這位虎班頭,應也是位威武山君。
他所說的娘子孩兒悉數葬身虎口,想來是他的「娘子」被野豬勾動食慾,撕去人皮,顯出自己本相來了。
城裡到底有多少妖怪呢?
虎班頭摸著石獅子的腳,「娘子,娘子,我真該死啊,我還嫌你兇狠,暗暗腹誹你比衙門獅子還要凶。」
葉蓬舟呲地笑了聲,好在虎班頭深陷悲傷,不能自拔,沒有聽見他的笑。
只有紫雲真人在溫柔安慰虎班頭。
「小虎,別哭了,來吃個新蒸的饅頭,吃飽了肚子,才能為你娘子報仇啊。」
虎班頭淚眼婆娑,沒看清她手裡拿什麼,一口咬下去,被石頭崩斷一顆牙。
他「嗷」地慘叫出聲,哭得更加淒涼。
逢雪瞧虎班頭如此模樣,心中生了些愧疚,朝他拱了拱手,「班頭,或許尊夫人還未死。你沒瞧見他們的屍體吧?」
班頭抬起紅腫雙目,愣愣看向她,圓鈍的眼睜得大大,像只呆滯的大貓。
逢雪想到小貓,輕輕笑了下,忽而想抬手摸摸班頭的虎腦。
葉蓬舟先她一步,在班頭的頭上摸了把,手法熟練,和他平素摸狸奴一模一樣,「就算被老虎吞入腹中,那也不並不是再無相見之日。班頭沒聽過嗎?被老虎吃過的人,會變作倀鬼。」
班頭逐漸直起身,喃喃:「倀鬼。」
逢雪道:「倀鬼為虎所役,永世不得解脫。」
「倀鬼還喜歡蠱惑人,使人被老虎吃去,你夫人若是做了倀鬼,第一個回來找的就是你,掏你的肛,吃你的腸,剝你的皮!」
「班頭,」逢雪作揖,「無論是為了尊夫人,還是為你自己的安危,請振作精神。」
「我醒得。就算把雲螭翻個底朝天!」班頭惡狠狠地說:「非要把這頭母大蟲找出來宰了不可!」
他抬起雙手,抱拳道:「請仙師助我!」
————
知道雲螭真相後,逢雪再看這座古城,有了不同感覺。
這位朝氣滿滿,在台階一蹦一跳練跳遠,腿力超群的瓜衙役,應是師姐從田裡抓到的一隻田蛙。
那位托著文書轉來轉去,忙碌得嗡嗡叫的主簿,難道是河上的飛蚊?
蛙與蚊本是死敵,卻能作為同僚,共處一室,實在神奇。
逢雪目光落在掃地的老古身上。
被野豬咬一口連點傷都沒有,還把豬牙給硌斷了,莫非這是只成了精的老龜?
只是在衙門轉了圈,也找不見那塊跌落蜃霧的鎮魔碑。想來蜃妖察覺到危險,把鎮魔碑藏了起來。
早上街道逐漸熱鬧起來。
逢雪扶著紫雲師叔,走出衙門,道:「師叔,我見到二師姐了。」
老人目光渾濁,低低唔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