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執著地回到故鄉,好幾次從山上跑下來,往家的方向走。
逢雪心中不忍,便想來帶她回家鄉看看。
不過師叔記不清自己家鄉在哪,百年已過,物換星移,只能模糊順著山嶺前行。
烤火的夫人順著打開的車簾瞟向裡面,「是送你祖母回去嗎?年紀這樣大,趕路要當心……啊。」她忽然輕輕叫了聲,捂住嘴唇,面頰染上薄紅,「這是你的兄長嗎?」
姿容如玉的青年彎起眼,聲音慵懶:「兄長?」
逢雪:「不是。」
夫人又問:「是相公?」
逢雪「唔」了聲,停頓片刻,面頰有些發燙,「不算。」
「總之,」那夫人立在火旁,狹長眼睛笑彎,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四位僕從,「外面寒冷,又有妖鬼,正好我家就在附近,姑娘何不帶著家眷前去歇息呢?老人年邁,在外風餐露宿總不太好。」
逢雪歪頭想了想,「好吧。」
————
馬車緩緩前行,在雪地里碾出兩條長長車轍。
逢雪鑽進車廂里照顧師叔,葉蓬舟坐在前頭御馬。
帶著僕從的夫人沒有馬車,只能徒步行走在雪地里。她頻頻偏頭,望著車上的人,薄薄雪片灑落,青年線條鋒銳,俊眉修目,不笑時清冷出塵,一笑起來,一雙桃花眼彎起,顯得穠麗又多情。
她自持見過許多好容貌,卻沒有見過這樣俊美的郎君,不由放軟聲音,嬌膩地問:「小郎君是從哪裡來的?」
「小郎君口渴嗎?」
「外邊寒冷,小郎君不請奴家到車上坐?」
連問幾聲,沒等到一個回應,夫人氣哼:「小郎君是聾子罷?」
青年垂眸看她一眼,嗤笑了聲,捂住鼻子,「嘖,好大的騷味。」
「你——」
小郎君貌美,說話卻實在讓人生氣。
幾個健仆似感覺到主人生氣,圍了過來,夫人瞟了兩眼青年,揮手讓他們散開,繼續跟在車後,氣悶地想:「但又實在貌美。」
車逐漸駛入密林里。
松柏幽深,道路崎嶇,馬蹄悄然踏在雪地上,異常平穩。四周逐漸暗下,鑽出密林,眼前忽然出現一座壯闊宅院,朱門大戶。
門前團團慘白的燈籠晃動,晃眼望去,仿佛懸著顆顆人頭。
兩座人面獸身的石像盤踞在門前,石上爬滿了青苔。
「這地方有些年頭了吧。」青年道。
夫人笑眯眯地回:「是呀,幾十年前奴從別人手裡買下它,之後便隱居於此。小郎君,快快進來,莫負良宵。」
……
他們隨這位夫人進了古宅,宅院飛閣流丹,幽深僻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