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道銀白的電光劈開了黑夜。
雷聲從天邊滾滾而來,似有千軍萬馬,在雷雲中疾馳。
武蝠用力抱住鑼鼓,饒他是城中膽大著稱的壯士,此刻也難免雙腳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更別提其他人,在雷霆威壓下,東歪西倒,委頓在地。
只有遲露白,緊緊盯著天空,連閃電破空、雨水流入眼裡,也不曾眨一下眼。
武蝠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厚重如山的雷雲之上,是青煙瘴氣凝聚的惡鬼。惡鬼占據半邊天空,堪比神佛,面孔猙獰可怖,只看了一眼,他便渾身僵硬,幾乎喪失了勇氣。
「你就不怕嗎?」他低聲問遲露白。
明明只是個商戶,也未有什麼仙師的神通,何以能直視妖魔?
「怕?」遲露白嗤了聲,「我妹妹還在天上呢,我豈能害怕?!諾,你看。」
武蝠鼓起勇氣,抬頭又看一眼。
他目力不錯,但也只能看見雷雲之中,有道紅色的光點若隱若現。
有時光亮劈開陰雲,又馬上被吞沒。
仿若一片小小的浮舟,在驚濤駭浪的大海上起起伏伏。
至於那光點是不是仙師,他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武蝠愈看愈心驚,愈看愈膽寒,抹把面上冰涼的雨水,心也涼透了。
人力之微茫,何以能戰勝這樣的妖魔呢?譬如海上的浮舟,能從驚濤中倖存已是神恩浩蕩,何曾能指望它,去除掉寬闊無垠的大海呢?
但「浮舟」可沒有這麼多雜七雜八的念頭。
「退魔」劍式下,劍氣肆意縱橫,逢雪踏風而行,在雲層中穿梭,跳到疫鬼的巨大的肚腹上。
肚腹青色的肉層層疊疊,好似起伏的山巒。
這妖魔上半身有實體,下半身卻是半透明的煙霧疫氣。雲衣能稍抵抗疫氣的侵蝕,但其上的顏色還是黯淡了許多。
疫鬼隨手拍來,好似在驅趕一隻煩人的蚊蟲。
手掌揚起的大風讓逢雪的衣袍劇烈鼓動,身子差點飛出。她縱躍而起,瞅准手掌上皮膚薄弱之處,劍氣呼嘯而出。
「退魔!」
……
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
無論敵人是惡匪兇徒,還是妖魔鬼怪。
她執劍時,從來不考慮太多,不想自己能否應對,不去想是否以卵擊石,或是不自量力。
她橫劍於前,腦中只有二字——
殺敵。
疫鬼集結枌城的疫氣,似乎又遠不止於此。逢雪身上雲衣寶光黯淡,被疫氣所染,肌膚逐漸染上青色,動作也慢了些,躲避不及,被巨手擦過。
只是擦身而過,但揚起的颶風還是讓她的身子飛了出去,吐出一口黑血。
她仰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