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紫翹莞爾,「你就好好歇歇,養精蓄銳。」
逢雪靠著桌,拿起張符咒,上面繪製的神將與她印象中的不同。
披甲冑,佩長劍,背插彩旗,威風凜凜。
然而,他們的面孔卻與惡鬼相同,一個個青面獠牙,赤紅雙目,蓬草般的亂發,毫無神將的威嚴朗正。
「這是?」
「是五瘟神和他們的部將。」
「瘟神?」
瘟神這名字不大好,人們素來對其避而遠之,就跟掃把星一樣,基本吃不到什麼香火。
難怪一個個長得怒髮衝冠,怨氣沖霄。
逢雪不由腹誹幾句。
陸紫翹:「師妹別瞧他們形容可怖,據說以前,天子失德,戰亂頻發,白骨遍野,上天震怒,降下天罰,派一使者帶著疫種下凡,以瘟疫滅世。」
然而使者心生不忍,一面是無辜眾生,一面是天意難違,為難之間,他只好自己服下疫種,被疫病感染,化作惡鬼的模樣。
人們感念他的恩德,就把他抬入廟宇,稱其為瘟神,掌管天下的瘟疫疾病。
後來又有許多為救人而死的壯士被抬入廟中,和瘟神放在一起,成仙成神。
不過經年累月,桑田滄海,千年百年晃眼而過。
人們聞瘟變色,倒沒幾個人記得,這些形容可怖,堪比惡鬼的神祇,是如何成為瘟神,受到冊封。
「師姐想要請瘟神部將來幫忙?」
陸紫翹笑笑,「瘟神常年與疫病為伍,性情怪謔,也不知道能不能請來。但世間只有他們,能吸走天地的疫氣。」
枌城死的人太多,疫氣凝聚不散,長久滯留其間,只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染病。
就算用湯藥治好人們身上的疾病,疫氣不散,也難以讓他們完全康健。
「瘟神吸走疫氣,是吸到他們自己身上?」逢雪聞言,微蹙起眉,「那他們可不見得會下凡來幫忙。」
「是啊。總之,先試試嘛。湯藥和無病囊已經在起效,人魈也不是什麼難對付的妖怪,」陸紫翹語氣輕鬆,眼裡含笑,「何況還有師妹在這兒助我。」
逢雪點了下頭,抱劍站在窗口,偏頭看窗外。
陰雲沉沉,天光晦暝。
其實若只有人魈,於她們而言,倒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只有人魈嗎?
……
入夜,冷風穿堂,一盞燈火顫動。
白壁上的影子隨風而動,好似活靈活現的皮影。
百穗坐在小馬紮上,雙手撐著臉,盯著牆壁上晃動的影子,想起皮影班子來到枌城時的熱鬧景象。
街上擠滿了人,到晚上,黃澄澄的燭光落在白紗布上,一張張羊皮雕鏤的彩色小人也印了上去。
三尺生綃作戲台,全憑十指逞詼諧。
操縱影偶的老人十指如飛,戲台上的影子有模有樣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