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春朝她輕輕一笑,嫣然不可方物,坐在了床沿。
太守身邊鶯鶯燕燕有許多, 但姐妹之間相處融洽, 並無世人想像中那般每日為了寵愛爭奪不休。
王芝言本是溫良性子,待大家都很寬和, 見沈眠春反而坐下, 也置之一笑, 「妹妹想陪著相公嗎?那我便先走啦,今夜勞煩妹妹了。」
沈美人卻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詫然地挑了下眉, 「妹妹?」
沈眠春嘴角上揚,「姐姐, 今晚陪我一宿吧。」
王芝言有些吃驚。這位絕色佳人最得太守的寵愛,與她的關係,卻並未有多熟悉親熱。
一道雷聲滾過,沈美人身子微微瑟縮。
想來是怕雷電。
王芝言性子寬厚善良,心中想著,便順勢坐下,笑道:「那我便留在這,與妹妹一同服侍相公吧。」
話雖這樣,兩個女人卻沒有動,靜靜坐著,目光望著牆壁,白壁偶爾閃過嶙峋交錯的黑影,好似一副潑墨畫,是窗外的樹影。
「有時候,我很羨慕姐姐。」旁邊美人聲音幽幽。
「為何呢?妹妹生得這麼美,有這麼多聰慧的孩子,又獨得相公的寵愛,怎麼羨慕起我來了?」
「姐姐,世間劇毒之物,不是穿心肺爛肚腸的毒藥,不是五步立倒的毒蛇,而是……男兒的甜言蜜語啊。」
王芝言是出身高門大戶的小姐,與丈夫素來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李太守不敢對她輕浮,也從未說過幾句甜言蜜語。
她不懂沈眠春的話,只聽出話中淒楚之意,便握住了女人柔滑纖細的手,輕聲說:「妹妹受苦了。既然如今已經來到了這兒,便只有享福之日,不必再受從前的辛苦了。」
美人幽幽嘆息一聲,眼睛黝黑,眸光深深,「姐姐啊……」
電光交織,昏暗的臥房幾盞油燈燈火昏黃,搖搖欲墜。王芝言只覺,自己手裡握著的柔荑越來越冷、越來越硬,好似一塊寒涼的冰。
冷氣從後脖頸吹來,美人的嘆息好似在她的耳畔響起,「我同你說個故事吧。」
說的是出生貧苦的姑娘,年幼便被父親賣個青樓,在樓里幹活,時常被毒打。年紀大了些後,容顏逐漸長開,所幸貌美而聰穎,做了個所謂的花魁。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男人們無不拜倒在石榴裙下。
可花魁看慣了男人們諂媚如狗的姿態,聽膩甜言蜜語,目光卻被一襲乾淨白衣吸引。
她看上一個趕考的書生。
世間情濃時分,甜蜜時光,總總相似,老生常談。花魁知曉書生才華,滿腹經綸,從辛苦積攢的百寶箱裡,拿出一些資助他上京趕考。
分別之際,彼此許下海誓山盟的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