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拾,你看我。」宣從南說道。
顧拾幾不可察地轉過頭,眼睛逆光看過來。
如果忽略他右手持續不斷的血跡,相比於沈遷的悽慘,他過於整齊了,只有前額的頭髮耷拉下來擦過凜冽的眉眼。
可他的眼神里透著無助。
宣從南扶著車門,一隻腳已經踏在地上。他詢問顧拾:「我現在下車去找你。」
顧拾眼睛微紅,沒說話。
「可以嗎?」宣從南問道。
顧拾:「......嗯。」
過來找他幹什麼呢?是要說他現在特別可怕,接受不了,所以要走嗎?
怎麼可以走呢?
他今天確實太衝動了,衝動到沒辦法解釋,誰願意跟這樣的人生活?
......不管,囝囝是他的。
有什麼方法能留住宣從南?
顧拾不知道,想不出來。
等宣從南站到自己面前,抬眸看著他的時候,顧拾甚至想要戰慄。他有很多要解釋的話,奈何這一刻語言系統不靈活,還沒沈遷能言善辯。
喉結上下滾幾滾,卻半個字都無法組織成形。
當他看到宣從南表情里流露的擔憂和難過,顧拾不解。
沒有質問嗎?他悄悄地想。
恍惚間,宣從南伸過來一隻手,往他臉上做擦拭舉動,顧拾醍醐灌頂:......眼淚。
「你別哭啊,顧拾。」宣從南無措道。
他用手用袖子笨拙地擦顧拾從眼睛裡流出來的透明淚水,很多繼續向下蜿蜒,被黑色口罩遮擋看不到,可在眼底匯聚成水滴時眼淚的形狀尤為明顯。
顧拾淚流滿面。
「你不要聽他說話。」他悄無聲息地哭,音色里只有一點哽咽沙啞。
宣從南說:「我沒有聽。」
顧拾道:「你別找他。」
宣從南道:「我找你啊。」
臉上身上都是血、手軟腿軟站不起來的沈遷原本在笑,見到此情此景不笑了。
他扭曲地躺在地上難掩震驚地看著顧拾,怒吼道:「你哭什麼?!你是裝的!」
一隻染血的手扒著地面朝前爬挪幾公分,手指蜷起來勾顧拾的褲腿,想拆穿他。被顧拾不動聲色地抬起腳用鞋底狠狠地踩在手上,帶著碾磨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