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森茗走到半路，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手掌寬厚結實，厚厚的指繭像被曝曬過的粗糙沙礫，不用回頭都知道，應該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的語氣冷硬，不帶感情，聽起來不太友好，又或許……他本來就是需要發號施令的那類人。
這類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外來人。
——完蛋了。
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緩緩轉身，眼鏡後的圓眼睛盯著鞋尖頭看，焦慮感風暴一樣席捲全身。那個人沉吟片刻，沒有等到森茗開口說話，直接疑惑問道：「你……你是今天才來研發中心嗎？」
森茗默默點頭：不對，其實以前也來過的，和黎詡一起過來的時候還是這裡的座上貴賓呢，你們不記得了而已。
「不好意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沒有新來的研究員。」
緊接著，那個男人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筆，在線圈本上記錄著什麼：「你可能是走錯了地方，請跟我走一趟。」森茗略一思忖，大概猜想到自己是要被帶去登記了。
傻子才去呢！她可不傻。
是時候拿出標記極優Omega的那份高傲了——女人，生來高貴。她清了清嗓子，語氣里隱約多了幾分諒解：「是的，你沒有記錯。」
「但誰告訴你我是研究員，如果我是研究員，還用得著神神秘秘的，怕被人看見麼？」森茗摸了摸衣服口袋。這是徐到思的白大褂，裡面應該會有點什麼東西吧。
很好，她想錯了。裡面乾乾淨淨，四個旮旯角落都被她翻出來了，除了一張小紙片，什麼東西都沒有。
——但是沒有關係！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在這裡，所有人知道的一切皆是通過他們的對話得知，沒有人會輕易懷疑自己的判斷，可是，這樣就輕巧地落入了另外一個圈套。
對話是可以編纂的。尤其是密談，媒介可以是任何事物。聽者可以選擇信與不信，但對話本身仍然牢牢掌控在訴說者手中。
這種事情森茗隱約記得自己幹過很多次，數不清的多，算是前些年在戀情曝光的危險邊緣遊走，不經意間激發的潛能吧。
她照葫蘆畫瓢，學著對方背過雙手的樣子，表情逐漸肅穆凝重：「其實，我剛剛一直在觀察你們，你們的聊天內容、工作事務、以及打卡情況……」
這是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可以追溯到每個職員踏進這扇大門後所必須要歷經的磨難，光是提起它的名字，都足以讓人畏縮膽寒。
——「績效考核」。
霎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就連站在森茗面前的中年男人都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森茗將衣服口袋內的小紙片拿出來，她沒有攤開，而是輕輕搖了搖：「我將剛剛所見所得都寫進裡面了，噢，對了，這裡面還有一份名單，想知道裡面是什麼嗎？我想你應該不太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