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寧說這謊話時猶豫了一瞬,畢竟她初次見到季雪燃時,就裝過站不穩要快要摔倒藉機摔他懷中這種苦肉計,也不知這次能不能再把季雪燃騙到。
季雪燃卻沒有猶豫,將手遞給她,一手還執著傘為她遮雨。
趙時寧見此立即揚起笑容,牽住他的手,借著力,緩緩站起身。
「季雪燃,你對我可真好。」
季雪燃未應聲,只是道:「外面雨大,我扶你到船艙坐下。」
趙時寧視線落到狹窄破舊的小船艙,不進去都感覺能聞到潮濕的霉味,她連忙搖了搖頭,「我不要,我只想在外面站著……要不就麻煩你扶著我一會?」
她這話里話外完全沒有顧及他,常人只怕就該斥責她任性不懂事。
季雪燃卻不惱不怒,真站在船前,充當她的拐杖,還得為她撐傘擋雨。
脾氣好的像是個假人。
趙時寧上次用靈力探過身體,同心蠱的母蠱並沒有沒被靈力燒死,也就是說季雪燃現在身上中了情蠱,但還能面色無虞地站在她身側。
雨已經漸漸停歇,雨勢越來越小。
她偷偷覷了眼季雪燃,他站在濛濛細雨中,神情總帶著說不出的悲憫,又像是雅致的潑墨山水畫,總之看不出任何欲望的神色。
亦或者說提及欲望這兩個字,都像是在玷污了他。
「季雪燃,我記得你上次為了撈出魂魄受了很嚴重的傷?你的傷好些了嗎?」
趙時寧還記得上次在酆都城見到他,他雙手都成了白骨,就這樣還把護身的佛珠給了她。
「貧僧並無大礙。」
季雪燃一如既往疏遠又溫和。
他三番四次救她,卻又待她始終疏離。
趙時寧也分不清他是否只是隨口敷衍她,上次他傷的那樣重可不像是隨時會好的樣子,但季雪燃修為高深說不定他確實沒什麼事。
幾句話說完,兩人又各自陷入沉默,只剩下風雨之聲,以及幾隻野鶴振翅啼鳴,相互追逐。
趙時寧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像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對季雪燃造不成影響。
她由衷感到一股頹喪,也不知究竟該怎麼對待季雪燃。
他幾次救她有恩,她不會對他使什麼手段,但不使手段又只能與他這樣耗著,也不知要耗多久。
趙時寧心思一轉,又開始打著歪主意。
恰在此時,小船忽然在湖水中一晃,隨著小船的顛簸,趙時寧沒有站穩,身體也隨之一晃,朝著季雪燃懷中倒去,結結實實砸在了他的胸前。
季雪燃手中緊握著的油紙傘掉落至船上。
他身上的素色僧袍同樣濕了個透,以至於她趴在他懷中很不舒服,但距離他已經難得的貼近,近到連他急促的心跳都能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