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華在天祿閣偏殿的一個空房間裡和崔讓學習。
兩個人都是眼熟的。
各據一張桌案,在臨窗靠南的位置,有一個宮女一個太監侍奉在側。
這幾天的課程,有一半的時間崔讓會問檀華一些問題,關於她以前讀的書,關於她讀過什麼書。
聽過之後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點頭或是沉默,有時候點頭的幅度大一些,有時候點頭的幅度小一些,有時候又僅僅是沉默。
然後接著問下一個問題,或是開始講課。
崔讓很少說好或者不好。
他講起課來循循善誘,極有章法,有時候檀華想不起來課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很快就結束了。
檀華遇見過好幾次齊珣。
對方穿著一身紅色官服,站在天祿閣里,有的時候是屋檐下,有的時候是常青樹下,有的時候是水池邊。
有的時候對方拿一本書看,有的時候他就在天祿閣的西殿和校書郎說話。
看他衣服是屬於翰林院的人,本來就是在天祿閣做事。
檀華有時候能感覺到齊珣正看著自己。
他看人的時候,桃花眼,眼尾紅。
明明是深秋,他目光里似是映著三月桃花。
有時候又像是錯覺。
一起到天祿閣找典籍的校書郎說:「最近很少見王舍人來這邊。」
旁邊的人說:「王舍人本也不是天祿閣的人,陛下身邊的事情忙,他就沒時間過來了。」
「說的也是。」
「那齊珣,聽說最近頗得陛下賞識。」
「當日他考科舉,我以為是個不靠家裡恩蔭的清正才子,今日看來只是博名聲而已。」
「名利之徒而已。」
文人相輕的事情,古往今來總是很多,檀華抱著自己挑來的書與齊珣擦肩而過。
日暮的時候,齊珣回到家裡。
他看起來格外緘默的樣子,才一回來,家裡的小廝就問他:「四郎可是餓了?要吃些什麼?莊子裡今日送了鯉魚和獐子來,還有一些好蘑菇,都是山里摘來的,另有一對兒野雞,老夫人說你受了傷,燉一些雞湯好好補補呢,一直在砂鍋里小火煨著,裡頭還放了鮮蘑菇和竹筍,聞起來特別香。」
齊四郎說:「我吃過了。」
「這麼早就吃過了,是和同僚一起吃的嗎?」
他往裡走,將入主屋,還未曾進去就見門前站著兩個婢女,一看就是他母親的人。
齊四郎腳步一頓,身邊的小廝說:「四郎君,老夫人等您好久了,廚房裡的幾樣吃食就是老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說是您受了傷,損失氣血,得好好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