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粗的麻繩猛地一繃直,剛剛盛滿水的木桶落到了井邊人的手中。
那是個身材魁梧駭人的高大男子,他舉起剛剛從水井裡提出來的水桶, 將裡面的水傾倒在身上。
一桶水不足以降下他身體的溫度。
一桶又一桶的沁涼的井水從頭頂澆下來。
站在冷然的夏夜裡, 清風徐來, 月色當空,他卻覺得此時身上比站在正午的烈日之下還要炎熱。
熱得難捱。
嘩啦啦的水聲不斷在夜色里響起。
地面匯出一片水窪溪流。
好幾桶水之後燕歸才覺得肌膚上的溫度降低了一些,心裡的火焰卻越燒越旺。
抬起手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手中多餘的水漬濺到地上,也有一些順著他的喉結滑落到衣襟里。
不久之前, 他的汗水也像是此時的井水一樣多。
身體的主人能夠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跳動,一下下, 宛若擂鼓。
月光下,那雙殘酷的眼睛望著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胸腔里胡亂跳動的心跳漸漸規律了些, 燕歸抬手輕輕捋了捋身上衣服的衣襟。
這不是他的衣服。
他的衣裳已經不能穿了。
不久之前,一切結束之後, 永壽公主對他說:「你在這兒等我,我給你找件衣服。」
燕歸今夜反應有些慢,點點頭。
就已經看到永壽公主繞過屏風離開了。
檀華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燕歸撿起那條在很久以前被主人丟到一邊的細長鞭子,用指腹輕輕撫摸鞭子上的銀色倒刺,一點傷口出現在指尖,慢慢地,有鮮紅色自指腹的傷口漫出來。
他注視著指腹的傷口,心裡想道,這條鞭子看著像玩具,上面的倒刺卻比他想的要尖銳鋒利一些。
鞭子被他重新放到一邊。
永壽公主回來的時候,臂彎之間掛了一件深藍色的衣裳,她將衣服遞給燕歸,說道:「是新衣服,沒人穿過,寬鬆的樣式,我覺得你差不多能穿,試試吧。」
將衣服遞給燕歸,檀華將屏風後的空間留給對方,自己推到屏風後面。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晚上不宜喝太多水,她只是淺淺地喝。
屏風後頭,穿衣的燕歸將那件袍子穿上,略寬大些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正正好好,四肢不緊繃,下擺的長度也不算短。
他的確能穿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