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旁邊站著一位衣著得體的貴家娘子。這位貴家娘子低眉斂目,一派溫順恭謙的大家閨秀模樣, 與跪在堂中長發凌亂衣衫不整的華娘對比鮮明。
除了這幾位之外, 堂上還站著一位白髮老婦和一位衙差扮相的男角。
這幾人上場後,指著跪在堂中的華娘咿咿呀呀一段唱,有哭鬧的有怒吼的,似是在咒罵,又似在指控, 很快公堂上亂做了一團。
趙錦繁望著彩雀橋戲台上的那一幕幕, 眉心微蹙:「我隱約能看懂,這段演的應該是華娘殺了裴瑾之後, 被帶去公堂審問的戲,鐵匠、書生、閨秀、老婦、衙差應該是當年在公堂上指正華娘的證人。不過卻聽不太懂台上那些人的唱的是什麼。」
荀子微道:「這些人唱的是此地方言, 我略懂一些,你有什麼不理解的可以問我,興許我知道。」
趙錦繁看他一眼:「您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這句話她之前也曾感嘆過。
荀子微盯著她紅潤飽滿的唇瓣,道:「有的, 不過年初的時候學會了一點,希望還能有機會繼續精進, 但我想也許很難再有機會。」
趙錦繁猜不出他到底不會什麼,見他一臉遺憾,便隨口安慰了句:「您那麼好學,定然會有機會的。」
荀子微不動聲色,淡笑了聲:「嗯,好。」
趙錦繁接著朝彩雀橋上看去。
只見戲台之上,幾個證人在公堂上動作誇張,手舞足蹈,似乎是在向高台之上的官員訴說案發當時自己的所見所聞。一陣急促的樂聲過後,起初跪地的幾個證人,忽一齊起身,朝著高台之上的「言懷真」,怒喝了一聲。
趙錦繁問:「他們這是說了什麼?」
荀子微眼一沉道:「他們是在罵高台之上那人,狗官。」
趙錦繁微愣:「狗官?」
恰在此時,酒樓夥計進來為兩位貴客添茶,聽見兩人談話,問道:「貴客是在說這戲吧?」
「我在這鎮上呆了十幾年,當年華娘那事鬧得沸沸揚揚,街里街坊的多少也聽過那場庭審的事。」
趙錦繁道:「哦?說來聽聽。」
那夥計道:「當年華娘在橋上殺了人,很快就有官差過來把她壓進了牢里,沒過多久就傳來消息,說縣令判了她秋後處決,我們都以為她馬上就要死了。大家正拍手稱快,沒過多久又傳來消息。說這案子從縣衙上報至了大理寺覆審,被大理寺的人給駁了。」
「大家伙知道這事後別提有多氣了。你說著眾目睽睽之下,板上釘釘的事也能給駁了?誰知那位大理寺來的官,開口就問:『你們有誰親眼看見她殺人了嗎?』」
「大家當然都說看到了。那天晚上河畔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難道還能有假?誰知那大理寺來的官卻說,我們當時只是看見華娘渾身是血拿著刀對著裴瑾的屍首。這並不代表著一定是她刺死了裴瑾,我們並沒有看見她把刀刺進裴瑾的胸膛。也可能是她發現裴瑾倒在橋上,跑過去見他胸膛插著刀,出於什麼理由伸手拔刀之時,正巧被人給看見了,至於她身上的血,也可能是拔刀時沾上的。人命關天,不可馬虎亂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