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人群攢動,有情侶,有朋友,有家人,都說來說去,一堆又一堆地聚在一起拍照。
楊乘泯被四面八方的喧囂圍繞,被無邊無垠的藍包裹,又被從天而降的白縈住。
世界在他的感官里是吵鬧的、重影的、繚亂的、藍白不分的。而陳牧成穿一件綠色的襯衫,春天第一株植物破土發芽的綠。他就這樣站在楊乘泯面前,仰臉看雪。安靜、清晰、井然、流光溢彩。
楊乘泯的心跳,隱隱,重重地跳了一下。一下,陌生的一下,像呼吸漏掉一拍。
「不是。不一樣。」他捻掉他睫毛上的雪,跟他科普,「真的雪要淡一點,不規則一點,形狀各異一點。」
「那好吧。」陳牧成轉了個圈,還是很高興地跟楊乘泯講,扳著手指頭算,「我只見過一場雪,就是我第一次見你那一次,但我那時候太小了,記不住很多細節的。」
他停頓一下,又接著開口,一邊倒著走,一邊看著楊乘泯,說:「哥,你是幸運的,我也是。」
沒頭沒尾的話,他不想說清楚,楊乘泯倒也不著急著要個始末邏輯。
館內的布局是海螺形,他跟著陳牧成一前一後穿過人群,穿過海底隧道。順時針方向依次看了鯊魚、鯨豚、中華鱘,水母,最後隨意停在環遊區域的一個水箱前。
透過玻璃去看,全是魚,好多魚。小丑魚、錦鯉魚、蝴蝶魚。紅色的、灰色的、黃色的、花色的。
各色各異,陳牧成的臉湊過去,鼻尖輕輕抵在玻璃上,望眼欲穿,像要透過什麼去看到什麼。
「買個魚缸吧。」他說。
楊乘泯的視線駐足在他側臉:「什麼?」
「我總覺得你的家太空蕩,不像一個家。之前我給你買了兩盆盆栽,後來我一直在想,客廳那面很空的牆裝飾一個什麼好呢。」
「現在我想到了,買個魚缸吧,高的,大的,深的。」陳牧成仍舊沒看楊乘泯,「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種。」
楊乘泯不理解他那些在某些點上形同紀念什麼的執念,但楊乘泯還是答應,說嗯,又說好。
「你之前不是問我,我小時候就喜歡你,是在什麼時候嗎?」陳牧成總是不吝嗇講真心話和直白表達感情。他一邊拉自己的包摸著什麼,一邊轉過身子,跳著跑著往後退,和楊乘泯拉開一段距離,停在水箱的另一面。
舉起能一次性成像出片的拍立得相機,對準倒影在水中的,清洌洌的,被一抹又一抹靈動的顏色繚繞著的,另一面的楊乘泯。
「就是那時候。」
按下快門,人被永遠定格在一方相紙中。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