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楊乘泯像是去記憶里找答案了。
「漂亮的,溫柔的,安靜的。」他笑了一下,用眼睛來笑,瞳孔映出光,卻有點灰色的苦,「不幸福的。」
陳牧成把手從他手裡掙出來,人往他身前湊了湊,圈著他的脖子,問:「是因為楊東嗎」
是因為楊東嗎。楊乘泯答不出來。
楊乘泯如今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沒有明理是非意識,被別人一言一語就能淆惑的年齡了。
他有完全自主,不受任何人左右的理事邏輯。也正因此,讓他去判斷,去判斷她過得不幸福真的是因為楊東嗎,楊乘泯答不出來。
與其說是答不出來,也可以說是楊乘泯判不了。
因為楊乘泯清楚,楊東出軌這件事是有可以被赦免的因素的。他不是眾人所認為的,那個,獨獨一份的全責。
所以他沒辦法像陳牧成,楊蒼,乃至楊東的前妻那樣一股腦將所有錯都推給楊東,黑白不分地將那頂罪大惡極的帽子全全扣由楊東。
當然,他也不能真真正正的,把那個第三者的罪名安在她身上。所以楊乘泯只能說:「可能是因為我吧。」
「怎麼會是因為你呢。」陳牧成換了個姿勢,兩手捧起楊乘泯的臉,「是大人犯的錯,為什麼要是你來承擔呢。」
楊乘泯沒有接這個話,他繼續跟陳牧成講,沒有波動的,沒有波瀾的,從那段回憶里把自己掉出來。
「她跟我說。」他攀上陳牧成的腰,指腹沾在他椎骨上那兩個凹陷的小窩,沿著弧線慢慢摩挲一圈,開口平靜的,極不像話。
「她沒辦法了。她把我帶到楊東家,讓我聽話,懂事,叫楊東爸爸。我問她會接我回去嗎,她說會。」
「我一直在等她接我回去。後來有一天,過去很久,我在外面碰到她牽著一個男孩兒。她沒認出我。我聽見他叫她媽媽。」
將懷裡的人收得更緊,楊乘泯的嘴唇往下傾,抵在陳牧成的額頭,烙下一吻又一吻,「我再也沒等過她接我回去。」
一句一句,不完整的字述,一角一角揭開,已經結成的,多年沉積下來的痂。
陳牧成不想再去揭更多,他沒有好奇那個男孩兒,也沒有問她為什麼要把你丟下,更避開了她為什麼失信不回來接你這些重中之重的點。
他捕捉到楊乘泯的話裡有話,捕捉到他這些面上聽起來突兀又無厘頭,前言後語和什麼都毫無聯結關係的話下面的那層引申意思:「你是想讓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