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從他當年一意孤行拿高考來賭一件事,不僅最後落得個什麼也沒有什麼都不是的下場,在某一定程度上也算害那位老師失去工作。這麼多年,因為高考對他問心有愧也再不當老師。現下只是來看一看他是否事業平穩過得好壞,都還要再三保證他的來意清白。
其實楊乘泯在如今已經不太想去翻這些了,不太想去回望那麼落泊的幾年了。十八歲前所有事與人都在高考結束後被楊乘泯通通否決和翻篇。所以楊乘泯總是能坦然接受和面對楊東,再見到那位老師也儘自平淡心境不驚。
但他看著陳牧成,看他有些噎地往嘴裡塞了個丸子,然後一雙眼睛頑刻地定他身上,一眨不眨,固執得怎麼都不肯退舍半分。那分明是就那麼想看見他的一些過去,哪怕是悲慘的讓人同情的,他都能理解。
「他以前對我很好。」楊乘泯坐過去,攔住陳牧成還要強裝去吃些什麼的筷子,然後擦掉他蹭到手背上的油漬,說:「像我的監護人。」
有多好他真的對你好嗎是不是你不知道還能有更能令你記住及吐露出來的好監護人又是哪種監護能和楊東在你身邊去比嗎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沒有正面回答陳牧成的問題,又好像包含千言萬語,什麼都托出。讓陳牧成越過那麼多年時間的推移,在這時簡直要恨死楊東。
人從一個懵懂的孩子長到一個成熟的大人,必經的少年時期是需要很多很多愛的。這個愛能保證他在做人這條路上不走歪道,這個愛能使他性格舒展沒有稜角,這個愛能護佑他不被生活揉搓和打磨,也能教會他愛是什麼,如何去愛。
很顯然他都沒有。媽媽沒有爸爸也沒有,唯一一份依靠還是從外人那裡苟且得來。成長經歷能造就人也能註定人,他能長成這樣,沒有感情和冷漠都已經註定是最好的結果,陳牧成不必再去苛刻他。
一言不發地跟在楊乘泯身後送盤子送碗,出了食堂,陳牧成深一腳淺一腳地去往水坑裡踩,揮發在在意的人身邊的幼稚天性。楊乘泯也不管他,反而自得其所地停在一旁看著他玩。
折騰好大一會兒,在雨里鬧來鬧去,衣服鞋子都濕掉一大半,楊乘泯終於有點受不了地把他一把拉回來,發話:「回去洗澡。」
陳牧成乖順地將頭點個不停,感受楊乘泯擰掉他短袖下擺上的那股水。他出聲,要問他還沒問完的話:「那你為什麼。」
那樣聽起來,楊乘泯和那位老師的關係應該是很好的,陳牧成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楊乘泯不冷不熱的態度。
「是因為他喜歡男的,他是同性戀。」他想到那天在理髮店的所見所聞,再開口聲音已然變得沙啞,心被吊著折磨,楊蒼的話像魔咒,「你覺得同性戀很噁心嗎?」
講到這個話題,楊乘泯一直都不確定同性戀或異性戀的取向是要如何定義,只知道那位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以哥哥身份陪伴他的老師,的的確確對他有過一些出格的行為。
但楊乘泯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也自然不在乎同性戀哪裡噁心,異性戀又哪裡純粹。
「沒有。」他用指腹刮掉陳牧成眼皮上的雨水,說:「我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