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像是一種不願面對的逃避。楊乘泯找到問題所在,輕聲說:「沒事的。」
他隱約猜到幾分。他大概是覺得他在他面前,在一個男人面前起反應是很為難並羞齒的事。
「這是很正常的事。」根本就造就不了任何壓力,也不需要背負壓力。楊乘泯告訴他,「緊張,害怕,興奮,都有可能導致生理反應,不是你能控制的,明白嗎?」
他拿出更有說服力,教科書般的話術來寬慰他,陳牧成一點也聽不進去。
他完全在楊乘泯的話間落不到實處。正常又怎麼樣,不正常又怎麼樣,是不是正常的,對陳牧成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像一個契機一樣。一旦劈開一個口子,便一下全部見得天光。
早就有跡可循。絲一根一根地抽,繭一層一層地剝,去回想那些令陳牧成感到奇怪又不知從何而來的樁樁心緒。
他後知後覺,有一點感悟。像青春期里,稚嫩青澀的少年在一方天地里遲到而來的發芽與抽條拔節。
下半張臉又埋進去,陳牧成一眨不眨地看著楊乘泯,眼神如同盛著即將溢出來的水,小心又小聲。
他說:「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喜歡你的。我真的沒想喜歡你的。沒想像擁有你,占有你,私有你一樣喜歡你的。
「沒事的。」楊乘泯還是說。
陳牧成深深一望,閉上眼睛。
凌晨三點,楊乘泯來到楊蒼家。
楊蒼那隻貓有一個很明顯且特別的體貌特徵,楊乘泯在避不開的社交平台上經常看到。白色長毛,純得像雪,偏偏尾巴是橘的。
多虧有這個特點,也要感謝鄭元緯的幫忙。楊乘泯很及時地找到,請到動物醫學的校友做檢查,吃飽餵好,洗了澡,安然無恙地送還過來。
門敞著,燈光高亮,整個家狼藉一片,楊蒼折起一條腿,躺在沙發上騰雲駕霧地抽菸。
聽到動靜,他一隻手摟過飛奔過來的貓,一隻手懸空抖兩下灰,語氣抵不住的戲謔玩味:「喲,稀客啊。」
沉默是楊乘泯的語言,在楊蒼面前,他多時一言不發。不做聲響地彎著腰,在楊蒼家裡清理,打掃,定鐘點工,找專業的人來做更好的收場。
到他走近,楊蒼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頭倒懸,視野里的人也居高臨下地站在他眼裡。他把煙咬進嘴裡,笑了:「敢來我眼皮底下晃,你找死啊。」
說出去的話是得不到回應的獨角戲。楊乘泯蹲下來,停靠在楊蒼身旁接著撿地上的菸頭,不知為何,竟是多到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