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牧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他想得很簡單,也想得很大膽。他想行賄那位主任,最好能扭轉楊乘泯派到鄉下的決定。
抱著這個想法,他急切回去,甚至在派出所再見到楊蒼都沒刻意跟他對著幹,簽諒解書都唰唰不帶猶豫,全程沒說半個不字,配合得像被奪了舍。
這讓楊蒼還愣了愣,一度不習慣。他罵陳牧成:「你腦子抽了?還是楊乘泯給你吃錯藥了?」
陳牧成可沒那麼多時間再跟他鬧一出,他得去醫院大門口蹲那位主任,不管能不能成,他總得試試。
求人辦事,總要送禮。
陳牧成那會兒是要找上檔次的店買些營養補品或者好茶好酒什麼的,但他被鄭元緯帶走了,這一來一回,陳牧成沒多餘的時間用那份心了。
這會兒差不多也到下班點了,他在醫院對面買了幾條好煙,摸不透那位主任什麼時候出來,一秒不敢停地找了個隱蔽的位置觀察人。
這個隱蔽的位置位於醫院幾步外的公交站,陳牧成不想讓楊乘泯看見他,如果能成,他有那麼點默默無聞做好事不留名的意思。而公交站的站牌恰好可以藏住他,又不妨礙他觀察從醫院出來的人,找那位主任。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眼花繚亂。多虧陳牧成這雙眼尖,一掠再掠陌生的臉,終於看見那位主任慢悠悠地走出來,推著山地車和門口的保安打招呼。
陳牧成想等一等,至少等他出了醫院這片地界。他站直,集中全部注意力等待片刻後那位主任從他面前經過。
他站得太直了,不遮不掩,這無疑將他在所有人眼裡暴露了出來。不過這對陳牧成來說壓根無所謂,他面朝著馬路,又不是什麼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大馬路上誰會留意他啊。
可片刻後,一切都是很突然,發生得毫無預兆。
實在是事情本身就很突然,毫無預兆。因為陳牧成怎麼也想不到,羅清居然來洛山了。
短短几秒,陳牧成的腦子宕機,一概喪失掉思考能力,僅憑著下意識的身體反應,被嘴巴支配著開口:「媽。」
「媽媽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呀。」
羅清踩上公交站的台階,笑眯眯地,突然地,毫無預兆地闖進陳牧成視線里。
她挎著價格不菲的包,穿一件優雅得體的連衣裙,頭髮經過細心梳理,面孔描眉畫唇,就連耳朵都掛了精緻的珍珠耳墜,整個人嫻靜且端莊,這和陳牧成印象里時常瘋瘋癲癲的她可太不一樣了。
也正因此,陳牧成才有機會注意到其實羅清也老了。
她如今年過四十,本質骨相飽滿皮相出色,難被歲月摧磨。但大概是她這些年將所有精力心思都浪費在與陳明宏婚姻的周旋上,無心取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