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沖他笑笑,回到蘇澈身邊牽著她的手一塊走了。
于思煜一撐膝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李之洲隨即走了過來,停在了他面前,伸出手輕輕地拍掉了落在他身上和頭上的雪花。
「水燒好了。還喝嗎?」李之洲垂著眼,左左右右地仔細地檢查他身上還有沒有冰渣子。
于思煜搖搖頭,往後挪了一步,躲開了李之洲的手,「不喝了,我也要回家了。」
李之洲舉在半空的手頓了頓,手指卷進手心,拇指在食指上揉搓了搓落回了身側,他低垂著眼睛眨了幾下,才抬起臉,「生氣了?」
「嗯。挺生氣的。」于思煜將凍紅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側著身子低頭注視著剛剛堆起的雪人。他說著生氣的話,語氣卻非常平靜。
「嗯……」李之洲抿住了下唇,「我……」
「李之洲,我知道的。」于思煜很乾脆地打斷了他,免得他又在那裡搜腸刮肚地找詞解釋,「那孩子要是你的,你早就結婚了。哪兒還輪得著我在你面前上躥下跳。」
于思煜其實在聽到蘇澈打電話時說的話後,立刻就猜出了他們失聯的這幾年,李之洲是怎麼過來的。
于思煜輕而易舉地就能想像出了李之洲如何向蘇澈伸出援手,替她找房子,找醫院,請保姆,幫她在舉目無親的城市裡度過難關。他也能想像得出在小河出生後,李之洲又是如何幫忙照顧著小河,給她穿衣餵飯,抱她牽她,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會翻身,會爬,會走,會說話。
這些于思煜都能想像得出來。
這些都是李之洲會幹的事情。
他在蘇澈和小河需要幫助的時候,一聲不吭地扮演了一位盡職盡責的父親。
然後又在自己的父親需要他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回來重新成為一個孝順懂事的兒子。
于思煜忽然想起了范哲說過的「一期一會」。
這世上的緣分相遇都如朝露般短暫,所以要珍惜每一次的相會,為每一段關係全力以赴。
于思煜在狗子學長去世的時候才懂得的道理,李之洲卻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
「我生氣,是因為你明明那麼好,昨晚卻一直在對我說,說你有多麼不堪多麼不值得,說你會成為我的負擔。」于思煜的嘴角垮了下來,他的眸子在周邊白茫茫的雪的襯托下黑得發亮,目光往李之洲身上一紮,便拔不下來了,「這不公平。你對別人那麼好,憑什麼不讓我對你好一些?」
李之洲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輕微地蹙了蹙眉頭。
于思煜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到了李之洲的眼裡,卻看不清自己是怎樣的表情。他只覺得心疼得快要碎了。
于思煜很深很長地呼了一口氣,歪歪腦袋將圍巾取了下來,抬起手圍在李之洲脖子上。他用手整理了一下圍巾,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李之洲,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應為你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