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卿從這一知半解的言辭中隱隱猜到了舒凌和紅鸞加密對話的所指,清冷的容顏轉瞬蒼白,不自覺攥住了蕭郁蘅的手來緩解緊張。
蕭郁蘅明顯感受到了蘇韻卿的惶恐,可她不知這人的軟肋,一時有些懵懂,摸不著頭腦。
看著舒凌愈發陰沉的臉色,紅鸞戰戰兢兢的埋了腦袋。
蘇韻卿見狀,生怕舒凌真的動怒,波及旁人,只得近前兩步,規矩的屈膝在前,矮了身段道:「陛下息怒,臣知錯。」
蕭郁蘅愈發費解,立在原地手足無措的捏著裙擺揉來揉去,她甚至格外好奇,紅鸞要抓的物件是什麼,拿捏蘇韻卿竟這般管用,只隨口一提就讓人改了性子。
大殿裡詭異的靜謐僵持了半晌,舒凌才深吸一口氣,緩步踱去了茶案邊,吩咐道:「苗苗留下,其餘人退下。」
宮人們魚貫而出,蘇韻卿也跟著欲走,身後陡然傳來一道凌厲話音:「滾回來跪著!」
蘇韻卿咬牙闔眸一嘆,只得依言照做,面色上卻滿是固執與隱忍。
蕭郁蘅硬著頭皮看她二人較量,頓覺手腳發麻,一聲不敢吭。論性情,蘇韻卿跟舒凌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有蕭郁蘅是個灑脫樂觀的例外。
「苗苗你坐。」舒凌點了點自己身側的位置,幽幽道:「你們都大了,有些事該告訴你們了,如何抉擇,你們自己定。」
眼見蕭郁蘅在自己身邊乖覺落座,舒凌緩和了話音:
「朕有意公開你的身世,必會牽扯出平婕妤來。她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王妃,卻成了穩固皇權的犧牲品和平家棋子。後位本屬於她,無非是先帝忌憚平家外戚勢大,又貪圖舒家軍權,這才傷了她。而你,是朕答應她,在她毒入肺腑前,將你催產,記在朕名下養你成人。」
「她的毒…」蕭郁蘅垂了眸子,話音好似受傷的貓兒一般輕微,試探道:「是…是我爹所為…對嗎?」
舒凌無意隱瞞,默然點了點頭。
蘇韻卿眸光一怔,抬眼望去,蕭郁蘅的桃花眸里已是水霧漣漣。
皇家無情,先帝竟如此狠毒,連少年時的結髮妻都要毒害,而那人還懷了他的親骨肉。父母相殘,對蕭郁蘅而言,太過殘忍。
舒凌轉眸瞥向怔愣的蘇韻卿,耐著性子解釋:
「至於你,朕應召入宮時與你父新婚不過一月,婚事知者甚少。恰逢他新喪,朕亦不知自己有孕。先帝強娶朕為後,名為夫妻,實為政治夥伴,所以孩子必須送走才有一線生機。」
話到半途,舒凌望著一臉漠然,無動於衷的蘇韻卿,悶頭灌了自己一杯涼茶,才繼續說了下去:
「苗苗生母難產是事實。朕借題發揮,編造了平妃胎死難產的謠言,謊稱蕭郁蘅是朕所生,再把你悄然送出宮去,迷惑外間。如此,你們兩個同日出生的孩子才能消失一個卻盡皆活命。」
「所以您把我送去了叔祖父的府上?」相較於悶聲垂淚的蕭郁蘅,蘇韻卿卻是格外冷靜,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
「事是寧翊自己辦的,朕讓她尋了些合適的民間養家。那時不知先帝孱弱,此生沒想與你再見,朕不曾過問。後來才知,彼時蘇碩的兒媳正好小產,有好些兒子只盼個女兒,寧翊自作主張,讓蘇府瞞下此事,抱養了你這堂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