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話里話外的,好似在點她,這股歪風或許是舒凌授意刮起來的。可外人眼裡,舒凌與蕭郁蘅是關係親厚非常的親母女,李景行敢如此想,定然察覺了什麼隱秘。
「昌王謀逆當晚的話音,任誰都要思忖一二。」李景行根本無意隱瞞心底的思量:
「想必蘇侍郎早就知道吧,不然也就無需自亂陣腳的來找我求助。我方才的猜測並不牢靠,是你今日的慌張讓我篤信,公主不是陛下的親骨肉了。」
蘇韻卿聞言,無力的苦笑一聲,起身敷衍的作揖道:「韻卿唐突了,告辭。」
朝臣若知曉蕭郁蘅非是舒凌親生,沒了血脈牽絆,不管亂局是誰挑起來的,只怕也無人願意保著蕭郁蘅這個蕭家的真公主,陛下的假女兒了。
「蘇侍郎!」
李景行將人喚住,不甘心又深覺無力的勸她:
「實不相瞞,李某不想涉足此事,但有些消息可以給你。這風聲的源頭是何處起的,難查。可宣揚立儲的朝臣,大多與房州干係頗深。蕭家內訌,無論是誰人授意,這渾水趟不得,李某勸你儘早抽身。」
「我視她為友,可同生共死。」
蘇韻卿未曾回身,語氣很輕,卻格外固執:
「她不曾做過愧對天下,愧對朝廷的事,我不會棄她不顧。房州的消息,謝過李侍郎了,我不會再來叨擾您。蕭家內訌也關乎朝堂安穩,於情於理,這水我趟定了。」
見人決絕遠去,李景行悵然低語:
「為相之人,該當審時度勢,保全自己。如此重情至純,實在是自苦,可惜了,可惜。」
遊蕩在回府的半路上,蘇韻卿腦子裡迴蕩著「房州」二字。
先帝的皇子便在房州,今時已是十餘歲的少年了。
那兩個孩童幼年被放逐,依舒凌的權腕,怎會讓他們有競爭儲位的本事?這分明是有人借蕭家內訌的名頭,要借刀除去蕭郁蘅這個離東宮之位最近的人。
是舒家,還是舒凌自己授意的?亦或是仍有忌憚女子當權的幕後黑手,拿兩個傀儡皇子當擋箭牌做文章?
可無論哪一點,好似都說不通。
劍指蕭郁蘅的時機怎就這般巧,怎就恰逢舒凌抱恙?若舒凌想整治蕭郁蘅,無需拐彎抹角,直接把她的身世抖摟出來,就已經勝券在握了。
利用朝臣之口,鋪陳所謂的民心所向,以此沸沸揚揚的民意裹挾聖聽,引發帝王忌憚,這手段蘇韻卿本再熟悉不過,當年的方家就是這樣被她和蕭郁蘅聯手踩下去的。
若如此思量,此番陰毒籌謀的下一步,就是查證蕭郁蘅的「悖逆之舉」,檢舉彈劾,坐實罪證讓人無法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