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郁蘅循著視線也望了過來,眸光炯炯的淡然道:
「現在我手裡的線索,就像這繁茂的合歡花,烏泱烏泱的。我未曾隱瞞,已經交給母親了,由她裁決吧。至於我,接著做一方引合歡開花的沉穩扶光,每日照一照就夠了。其實我一直自責,直到昨日楚明庭身死,才轉瞬清醒。這些宗親的嬉笑怒罵都是表象,背地的心思隔著肚皮,你死我活,招招致命。」
從蕭郁蘅的嘴裡聽得這樣一番話,蘇韻卿倒是有些許驚訝。只是以一次次血淋淋的代價,讓蕭郁蘅洞徹手握威權的不易,感悟朝堂里的明槍暗箭,未免有些殘忍。
蘇韻卿深知,蕭郁蘅生性純善,自帶悲憫底色,不似這深宮高牆裡走出的富貴公主,不食人間煙火,反而自幼便甚是親和,與百姓子民,有著天然的親厚與仁慈。
若蕭郁蘅註定要遊走於權欲的至深漩渦,她蘇韻卿就只好逼迫自己,做一把鋒利無情的冷刃,替她掃清身側的陰險…
她轉眸看著身側稍微矮了些許的蕭郁蘅,摸著人的頭頂打趣道,「苗苗,你還長不長個子了?我是不是應該『揠苗助長』一下?」
蕭郁蘅將額心擰成了一根麻花,咬牙道:「你怎麼這麼不正經了?討厭鬼。」
「殿下這是厭棄我了,」蘇韻卿陰陽怪調,「那臣只得去做個興風作浪的奸邪宵小,不擾殿下芳心了。」
「回來。」蕭郁蘅一把攥住了蘇韻卿的披帛,「答應我的事做得如何了?婚期之前可能有希望?」
「等我炮製一詩案,拿回自己身為閣臣的權柄,屆時欺負一世家公子,想來不比扳倒敵手困難。你說呢?」
蘇韻卿的鳳眸中眼波風情萬種,順著蕭郁蘅牽扯披帛的力道直接迴旋了身子,伸手就撩了一下這人的下頜,令蕭郁蘅猝不及防的倒退了半步。
「孟浪。」蕭郁蘅嘟著嘴跺了跺腳。
「臣便是孟浪了,你能如何?」蘇韻卿得寸進尺,與人幾乎貼到了一處,鼻尖撞了鼻尖,可那眸子卻高了半寸,居高臨下的給了人些許壓迫。
「快走,」蕭郁蘅羞赧的紅了臉,垂著眉眼縮了縮脖子,伸手把人往外推,「做你的正事去。」
蘇韻卿輕嗤一聲,轉了身子,只留下一句,「等你消息,七日內。」
日升月落,時光轉瞬。
青雲落了低平的觸角,一城雨霧輕垂。
蘇韻卿端坐於矮几旁,握著毛筆對著身側的案牘不時勾勾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