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遣散了,」芷蘭迷迷糊糊的回應,「您不是勞藍玉姑姑照顧我嘛,我就被她接回來了,一直在宣和殿來著,本以為見不到您了呢。結果昨晚姑姑問我還願不願意伺候您,我就回來啦。」
遣散了…蘇韻卿忽而想起那個帳房女先生來,也不知這人是否安好。
蘇旻在京的下屬,她只見到了蘇旻本身。可那日探視,這人分明受過刑,也不知能否咬牙苦撐護住自己的下屬,亦或者有無被下屬出賣。
「好。」蘇韻卿沉默半晌,也就說出了這一個字來。現下的處境,有個熟人也挺欣慰的。
「姑娘年年起起落落,看來以後婢子只管寬心,習慣了就好。」芷蘭自說自話,絲毫不曾留意蘇韻卿嘴角和眉梢的抽搐。
她自己都沒看開,芷蘭倒是看得開。
「我乏了,你去和新人們熟絡一二吧,讓我睡會兒。」蘇韻卿不想再受刺激,只得出言趕人。
芷蘭還停留在故人相逢的喜悅里,樂呵呵的出去拉著新分來的小宮人寒暄去了。
蘇韻卿在這處寢閣養了小三日的病,才總算是大好,被人拉去了前頭當值。
入了前頭,蘇韻卿才知曉,舒凌昨日已然自寢殿中出來,復又臨朝理事。
這戲碼突然終止,蘇韻卿雲裡霧裡,不知是否因為蕭郁蘅提供的供狀里查出了線索,準備收網了。
踏進久違的宣和殿令蘇韻卿神思恍惚,端坐於數月不曾現身的小桌前,面對著小山一樣的公文,她竟有些生疏的不知所措。
畢竟這將近三個月的朝局,除卻相權紛爭一線,其餘的她並不算清楚。
正在怔愣之際,上首的舒凌卻忽而出言,「蘇旻逃了,你可有何想說的?」
握著奏疏的手陡然一頓,蘇韻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慌忙起身,繞過小几,俯身於地,怯怯道:「陛下息怒。」
「朕給她機會,她不接。」舒凌幽幽發話,「蘇韻卿,你給朕立個字據。蘇旻公然藐視君命,若被鎖拿歸案,抑或被你找見,替朕將其正法,以振朝綱。也算是你與反賊劃清了界限,免得日後漏了風聲,有人拿此生事端。」
話音入耳,蘇韻卿汗毛倒豎,身側一道暗沉的黑影垂落,她怯生生的抬眸,瞧見柳順子已經為她備好了紙筆,躬身候著了。
白紙黑字的立了字據,若有一日蘇旻當真被捕,她只得與姑母刀兵相向,這不是她的本意。
「陛下,若有一日蘇旻歸案,您如何處置她,臣無權干涉。但她畢竟是臣的至親,可否莫讓臣做這屠戮至親的人?若行此事,經年後便是入了黃泉,臣也無顏見親人,求您垂憐。」蘇韻卿大著膽子與人周旋。
良久的靜默後,舒凌哂笑一聲,「罷了,為數不多的良心都給了蘇旻了,成全你。這字據不必立了,到時派你去監刑,讓眾人瞧個態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