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浩渺,無月無風亦無星。
蘇韻卿一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二不知現下是何時辰,三不知自己如今的境遇下會得個怎樣慘烈的絕命法。
舒凌幾度出言都不曾等來回應,便哂笑著打趣,「聽紅鸞說,你膽子很大,對南疆一行甚是期待。她自問若是同等境遇,斷然做不到你那日的坦然。怎麼,今日朕瞧著你慫得很?朕一早就知道你和蕭郁蘅的謀劃,如今還想去南疆嗎?」
蘇韻卿緩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險些失語的嗓音,頹然道:「既然早就猜到了,我還有命去南疆嗎?」
「你想有便能有,不過不是去南疆。替朕揭穿那個好女兒的籌謀,如何?」舒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
蘇韻卿並未言語,只自嘲的笑笑,帶著幾分不屑。
「不做也行,你姑姑的命不必留了。謀逆之徒,凌遲如何?讓你去觀刑,送她一程?」舒凌眉眼含笑,雖是威脅的內容,說得卻如同玩笑。
「都是我的主意,殺了我。」蘇韻卿的心理防線早已悉數崩塌了,以舒凌雷厲風行的狠絕作風,事涉謀逆,她們一個也別想活。
「求死?」舒凌莞爾,背著手踱步到窗前,「你就一點也不遺憾?不想知道朕怎就對你們的計劃了如指掌,怎就抓了蘇旻,不想知道蕭郁蘅為何辜負了你的信任,要取你的命?滿腹疑惑的離世,該是一生最大的遺憾,你能瞑目嗎?」
「沒有平白無故的施捨,我想知道便要與你交易。知道了又如何,清醒的赴死和稀里糊塗的赴死,有多大區別?況且,他人嘴裡的話我不信,苗苗非是你所生,她不是你這般狠辣無情的人。」蘇韻卿轉眸瞧著這人孤傲的背影,眼底涔著無力的惱恨。
「哈哈哈…」舒凌忽而朗聲笑了起來,迴轉了視線打量著蘇韻卿,「你還真是個痴兒。說朕狠辣無情,朕倒是覺得,養出來的你們兩個混帳東西,才是真的無情。一個兩個的,都是餵不熟的狼,長大了就勾連外人拆自己的家。」
聞言,蘇韻卿一聲苦笑,「陛下這話大言不慚,若非你逼得我二人日日膽寒,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哪天人頭落地,我們何必如此刀尖舔血,九死一生?苗苗遇刺,是你的手筆嗎?在你原本的計劃里,我又是個怎樣的死法?那讖言你信了的吧。」
「荒唐,」舒凌面露一絲蔑然,促狹一笑,「朕殺你們作甚?乳臭未乾的小兒,還能掀了朕的大興宮不成?她的確非我親生,但好歹養了十幾年,日日留在身邊看個熱鬧不好嗎?殺她也無需大費周章,一杯毒酒不是更方便?」
蘇韻卿的神色中閃過一瞬的慌亂。
舒凌敏銳的抓住了那一閃而過的波動,直接近前掰過了她的臉頰,話音凌厲寒涼,「至於你,讓你當個榮寵加身的金絲雀,你卻非要撲騰著沒長全的翅膀折騰。朕今日好似不該救你,讓你嘗嘗冷刀子穿心的滋味兒,是不是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