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郁蘅眸色一凜,這人竟未曾入鄉隨俗行拜禮,未免太過張狂。
舒凌不曾言語,端坐在龍椅上無動於衷。
想是不大高興的。
蘇韻卿眸光一轉,「安王殿下這是效法青史,執子侄禮先行孝敬我朝陛下不成?如此,貴國願為大瑭番屬之交好誠意,當真令臣等感佩。」
蕭郁蘅心底嗤笑不已,蘇韻卿這是罵她甘以國朝為衣食父母,到此認乾娘來了。
耶律茵面色陡然一變,卻忽而失笑,「陛下容稟,小王奉家母之命,代陳其對您的問候與敬意。兩國君主皆為女子,小王行前,家母萬般叮嚀,務必將其心意傳達。這才擅作主張,貿然以晚輩之私人身份,先行致意。」
話音落,她掀起衣擺,俯身跪地,拱手叩拜道:「外臣遼安王耶律茵率使節覲見大瑭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身後的遼使自是唯其馬首是瞻,安分的行了拜禮。舒凌這才清冷著嗓音回了句,「免禮,賜坐。」
落座寒暄不過須臾,舒凌轉眸看向身側的柳順子,柳順子手握一卷帛書,朗聲道:「有制。」
耶律茵即便心底再不情願,也只得復又起身跪去了殿前,領受了舒凌頒下的「厚賞」。
「蘅兒,」宣制書的話音方落,舒凌柔聲開口,「使臣在京行程和辭朝日晚宴務必將安王照顧妥帖才是,不可失了規矩禮數。」
「兒遵旨,請您放心,我朝待遠來之賓朋,自是禮敬有加。」蕭郁蘅甜甜的嗓音迴響在大殿之時,舒凌已然起身離開了。
耶律茵見狀微微蹙了眉頭,原本宴席是會有舒凌在場的,此語出口,便是給她降了個檔次,也算是回敬她方才的試探了。
還有蕭郁蘅未曾說出口的後半句,若非賓朋,存虎狼之心,那就不是禮敬有加了。
她耶律茵來此任務至重,容不得半點兒閃失和馬虎,今日算是栽在了這三人的身上,開局不利。在遼國,雖說她的母親以帝號自稱,可膝下未來的君主乃是先帝的幼子。是以她也不過是一宗室臣而已,不然也無需親來出使別國。
而後的數日,在禮部和鴻臚寺的陪同下,蕭郁蘅頂著個脹脹的大腦袋與耶律茵就兩國盟書上的各個條款進行著唇槍舌戰。其實,若深論,大多數的精闢言論還都是蘇韻卿忍著頭疼說出口的。
畢竟李道成那個老傢伙一點忙都不肯幫的看熱鬧去了,言說是不可給西遼任何可以耀武揚威的錯覺,老人不便出面。
蘇韻卿卻覺得,李道成這個糟老頭不可愛了。自己每日給他把關奏疏有無疏漏,他卻絲毫不領情,只旁觀她和蕭郁蘅薅禿了頭的與耶律茵這個小辣椒掰扯。
使團離開京城那日的晚間宮宴前,蕭郁蘅與蘇韻卿調侃,「母親本教了我一通懟人的話術,有你在倒是省了我動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