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農莊水露晶瑩,偶有三兩蝴蝶飄飛。鳥兒掠過枝頭,清越的歌聲漫過耳畔。
蕭郁蘅從未見過廣袤無垠的大片良田,若非礙於朝臣在側,她定要撒個歡兒。
舒凌忽而眸光一轉,指了指地里拔節抽穗的小麥,問著蕭郁蘅,「苗苗可知,這是何物?」
蕭郁蘅茫然不解,瞧見是個穀物模樣,猜測道:「是粟米麼?」
一旁的老臣「哈哈」大笑了起來。
蕭郁蘅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癟著嘴垂了腦袋,悄悄把手指戳向了身側的蘇韻卿求助。
蘇韻卿在她手心裡寫了個「麥」字。
「呵,我知這是小麥,無非是晨起睏倦,博諸公一笑。」蕭郁蘅是懂得挽回尊嚴的。
舒凌甩了她一記眼刀,這倆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弄的小九九,真是幼稚到家。
本著丟人不能落單的思想,舒凌走了須臾,瞥見剛出苗不久的春高粱,笑問:「蘇卿,這是何物?」
蘇韻卿望著那一坨坨綠油油的葉子,面露茫然。
憑什麼考蕭郁蘅的顯而易見,考她的就是這草一樣難以分辨的玩意兒。
「臣不知。」蘇韻卿耷拉著腦袋,臉上漫過一片紅暈。
「瞧瞧,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舒凌掃視著隨行的大臣,「農為邦本,如她二人這般年歲卻不識百姓生計所依,想來諸位的子女埋首書卷,大多也是如此。飽讀聖賢書的同時,是否也當學些務實的專精學問?」
莫說她二人稀里糊塗,其實跟隨的世家大族子弟心虛的不在少數。
李相滿臉堆笑,「陛下說得是,老臣回去便召集夫子們,重訂擇選才幹的標準,著地方府學勤於紮實本領。」
話音方落,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小曲兒聲:「月兒彎彎喲繡呀繡荷包,朝陽明媚喲田野好風光…」
門下侍中盧逢恩傻了眼,「這哪兒來的農婦?衝撞了聖駕豈非罪過?」
左衛大將軍舒維靖輕笑一聲道:「是陛下的意思,不准擾了農事。」
蘇韻卿聽見這小曲卻是愣了神兒。
蕭郁蘅沒心沒肺的出言,「蘇侍讀,這小曲兒我記得你也會哼唱的。」
聞言,蘇韻卿有些失神的微微頷首,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青苗里。
她母親出身東境清流大儒門庭,此處是蘇韻卿外祖故地,民謠傳唱百年,自是根植於心。
舒凌心情大好,抬腳近前,「上前瞧瞧去,一會兒改個稱呼,莫將我賣了。」
如是,近百人烏泱烏泱的簇擁著這位「夫人」,直奔那扛著榔頭的農婦而去,農婦身側還有兩個三四歲的小娃娃。
「阿嫂,」舒凌溫聲出言,「你家的田可好?有無時間聊上一聊去歲收成和糧稅情況?」
「娘唉,俺就是個莊稼婦人,你是哪個大地主的夫人,俺本分著呢,家裡就這三畝地了,你呀去別家並田吧,寡母要活路的,行行好。」那農婦忽而一臉戒備,舒凌明明是柔聲細語,這人卻要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