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傳話說,一日內她二人盤了四十本帳,舒凌都是一怔。
苦澀的湯藥入喉,老太醫奮力地掐著蘇韻卿的人中,頭頂給人插了個銀針,才把命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
她轉醒時,已然是新一天的卯初了。
迷迷糊糊昏睡的夢裡,蘇韻卿喃喃叨咕著的,都是帳冊里的名目。
「醒了?你總算醒了。」蕭郁蘅見了眸底那一絲光亮,直接喜極而泣,垂淚當場,「母親,和音醒了。」
寅正三刻,舒凌起身後,聽藍玉說蘇韻卿還在昏睡,便不放心的過來查探。
蕭郁蘅守了人一夜,見太醫愁眉不展,她滿心自責,再沒了一絲睡意。
太醫聽得呼喚,趕緊走到床頭去搭脈。
良久,舒凌詢問:「她身子如何?」
「回陛下,姑娘體弱,氣血兩虛,有憂思過度之徵兆。若要痊癒,怕是不可勞心傷神,臥床安養為上。」老太醫將實情和盤托出。
陛下擺擺手讓人退了出去,視線落在床榻內虛弱的小人身上,斥責道:「你活膩了?」
「母親,」蕭郁蘅握著蘇韻卿的手開了口,眼眶通紅一片,「您別嚇唬她了,她怕您才會不要命的趕工,連夢裡都在盤帳。拉她出去是我的錯,不該罰她。」
蘇韻卿安靜的窩在錦被裡,垂著眸子十分乖覺。她腦子還懵懵的,覺得外間如夢似幻,根本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舒凌本是出於關心,但出口的話音卻變了味道。她喟然一嘆,正色道:「蘇韻卿,朕復了你的官職,少些思量。」
蘇韻卿傻乎乎的,眼神直愣愣的看著虛空,沒有回應舒凌。
蕭郁蘅擰了眉頭,直接給蘇韻卿雪白的胳膊上來了一口,「疼麼?」
蘇韻卿這才有了反應,倒吸了一口冷氣,動了動眸子,怨怪的看著蕭郁蘅。
蕭郁蘅轉瞬樂開了花兒,「沒傻就行。」
舒凌看著自家女兒的一臉傻樣兒,目露嫌棄,提溜著她的衣領子道:「給朕出來。」
蕭郁蘅被揪去了陛下的寢居內,舒凌指著桌案上鋪陳的一應帳目和密密麻麻的書稿,正色道:「你自己好生瞧瞧,蘇韻卿的心思何其縝密。她處處優秀,你卻成日遊手好閒,幾時才能給朕掙些顏面?」
聞言,蕭郁蘅哭喪著臉道:「孩兒不擅長算學。而且您也知道,自幼我便喜歡與她攀比,可您拘著我們不准相見,沒了對手自是學不好。再說了,她在您身邊耳濡目染,我可沒這等機緣。」
舒凌聽著她滿腹牢騷,冷嗤一聲,沉吟須臾道:「那好,自今日起,朕准你在旁觀摩,與她做一樣的差事。若是再肆意胡為,以律例論處,別怪朕心狠。」
蕭郁蘅沒想到還能因禍得福,蘇韻卿這一暈,竟陰差陽錯的給她創造了一個入朝的機緣。她毫不猶豫地應下,「女兒記下了,自不會給您留下拿捏的把柄。」
口氣倒是不小。
舒凌瞥了她一眼,輕飄飄丟下一句話:「蘇韻卿暈了,你還醒著,去總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