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只剩三五日了。
回了千秋殿,蕭郁蘅窩在軟榻上躺得橫七豎八,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公主的端淑儀態與禮數早就拋去了九霄雲外。
滿宮人聽著她怒吼「命苦」,盡皆擺出一副不可理喻的神色來。
若她這個混世魔王命苦,天底下好命人何在?
日日乖覺守禮,極力把自己活成空氣的蘇韻卿還不知,那個惹事的小祖宗又擺了她一道。
是夜,她老老實實的在寢殿內熏衣,垂著眸子格外認真。
眼下不過戌正,素來勤政的陛下此刻多數時間都在前頭,不會回來。
摸清了這人的脾性,蘇韻卿手腳麻利,每次都會儘快處理完手頭的差事,老早就跑回自己的值房,爭取不與那人有分毫見面的機會。
天下人趨之若鶩,想要得見天顏。
唯獨她避人如虎狼,巴不得一次也不相見。
細碎的腳步愈發近了,好似不是一個人。
蘇韻卿握著香爐的手微微頓住,這個時辰寢殿裡會有何人前來?
如此思量著,一道黛色裙擺入眼,停在了蘇韻卿的視線前。錦緞的暗紋繡著日月星河,這是陛下的服章。
蘇韻卿身形一晃,慌亂的扔了手中香爐,俯首在地。
「都退下吧。」輕柔的話音入耳,蘇韻卿趕忙從地上爬起,即刻便要開溜。
「你站住。」身後幽幽的嗓音傳來。
蘇韻卿身子一僵,只敢抬眼去瞧自己身前的人,見她們盡皆往前走,她不解的回眸,便聽見上首道,「就是你,回來。」
蘇韻卿倒吸一口涼氣,且不論這人如何反常早歸,好端端的,留她一個小丫頭作甚?
「日子過得挺悠閒。」舒凌不咸不淡的丟出了一句話。
蘇韻卿轉瞬成了丈二的和尚,委實摸不著頭腦。
身居高位的人,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麼?她自問審慎,絕無半分行差踏錯,是以只低眉垂首,並未回應。
「你啞巴了?」舒凌面露不悅,兀自坐去了榻前的茶案處,冷聲吩咐道:「過來奉茶。」
「是。」蘇韻卿手腳麻利的跪坐案前,小心翼翼地給人添了一杯清茶奉上。
陛下輕抿一口,淡然道:「為何不去讀書?」
竟是為了此事?蘇韻卿腦子有些懵,支吾良久,才道:「婢子,未得空閒。」
「謊話連篇,這是學過宮規的樣子?欺君之罪都敢犯,你膽子夠大的。」陛下話音淡淡的,好似與人閒扯家常。
蘇韻卿可不敢當她玩笑,叩首於地,沉聲告饒:「婢子知錯,求陛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