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卿難掩失落,她只恨過往兩載未曾再用功些,多背些經史子集。
三歲發蒙,是她的祖父親授。若非平白得了神童的名號,或許也不會被拉進深宮。
高牆內人人艷羨,就連皇后也對她和顏悅色。授業的夫子素來眉眼彎彎,眾人的賞識令小小的人萌生了格外遠大的志向。
一夕間,鴻鵠折翼,不若荒塘野鴨。
她垂著眉目,苦思良久,重重地點了頭。
路還長,偌大的宮闈,她要自西向東,走入中軸。
一門三宰執的輝煌,文人傲骨的數代脊樑,豈能屈就於強權利刃?
女子如何?以柔克剛,並非全無勝算。
第2章 新君
歲月不居,倏忽三載。
庭前的落花幾度春泥,天上的鴻雁遠而復歸。
蘇韻卿駐足破敗的石階下,清澈的眸子遠望蒼穹,仿若這一方庭院不是她身心的束縛。
十歲了,三載光陰飛逝,苗苗,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外間一片嘈雜混亂,格外吵鬧,將蘇韻卿的思緒悉數擾了去。
她詫異,卻也無從問起。三載困於一院,院牆成了最難跨越的屏障。
她的娘親倒是可以出去,畢竟昔日高門貴女,琴棋書畫,針織女紅樣樣不落俗套,好些時候,宮裡的老嬤嬤還是識貨的。
時近傍晚,蘇夫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蘇韻卿提著小燈前去相迎,「娘,今日是否出事了?」
蘇夫人輕嘆一聲,自隨身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條縞素的布帶,給人系在了腰間,附耳道,「陛下去了。」
蘇韻卿漸漸長開的眉目間染了一層寒霜,手指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蘇夫人悄然將她的手舒展開,告誡道:「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斯人已逝,和音,莫要執拗。」
蘇韻卿撇了撇嘴,將眼睛瞪得老大,凝視著幽深的夜幕,極為不甘的點了點頭。
君要臣死,何來生路?
先帝走在年初的余寒中,一如三載前蘇府覆滅在元月的漏夜。
滿園火紅的燈籠未曾落幕,滾燙的熱血已然映紅了天色。
如今,四十五響喪鐘嗡鳴,聲聲入耳。滿宮縞素,人人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