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言。」陸雋側首,或許是他穿了官袍的緣故,以至於觀言一哆嗦,低頭說道:「奴才在。」
陸雋不是年方十六的少年了,亦不是剛過弱冠,把野心欲望寫在臉上的男子。他今年已二十有五,披這一身官袍,額發眉眼好似經過歲月打磨的利器,一點也不像是初入朝廷的人。
「去備馬車。」陸雋說。
觀言提袖道:「奴才這就去。」
彼時,鄭管家帶了三五個小廝回府。陸府僅兩輛馬車,是觀言和鄭管家一塊兒去買的,禮部衙門離府邸不遠,陸雋若不用點卯,便使不著馬車。
觀言一手拿傘,一手抓住韁繩駕馬車。
他不認得鎮國將軍府的路,金盞掀起車簾,給觀言指點方向。
虞雪憐沒想到陸雋要親自送她回去,幾日光景,陸雋已不是從前那般,可若說他不顧規矩,卻也不是。
概因他從前很少主動。明明生了一副好皮相,但性子仿佛是頑固古板的長輩,在人面前念叨男女之別,出門在外不得輕信他人,勿要做逾越之事的長輩。
虞雪憐坐在陸雋對面的座上,一雙眼直視著他。
馬車顛得厲害。觀言很小心翼翼地駕著馬車,他怕主子和娘子坐不安穩,影響交談。
然偏不如觀言所願,越是怕什麼,越是來什麼。雨天出行的馬車要比平常多,碰著脾氣暴躁的馬夫還要給他讓路,稍不留神,馬蹄就踢到街上的石頭,弄得車內顛顛顫顫。
虞雪憐哪裡坐過這麼晃的馬車,她身子貼著擋板處,連扶著的東西都沒有。
陸雋靠在車窗,他側身看了一眼窗外——接著拐一條街巷便是鎮國將軍府了。
他喚觀言把馬車停在路邊。
車內轉而平穩,陸雋道:「陸某先送虞姑娘到此處。」
虞雪憐點頭,她當然明白陸雋的用意。方才隨他的目光看窗外,這會兒到了高淳老街,等下了馬車,只需走幾十餘步就到府邸了。
「下次陸大人休沐,我再去府上拜訪。」
……
路上的雨水濺髒了虞雪憐的裙擺。她和金盞回了府,來不及沐浴換衣,丁管家叫她直接去正廳,說是老爺和老太太有事跟她商量。
虞雪憐以為,爹爹應不會有大事用得著找她商量。又有祖母這座大山矗著,八成是和她的婚事有關。
老太太近日精神氣不好,坐在交椅上昏昏欲睡。聽見丫鬟們的動靜,闔著的眼睜開一條縫。
是她孫女回來了。
「去哪兒玩了」虞鴻不悅地站在虞雪憐身前,訓道:「過幾天便是你十八歲生辰,這玩性該收一收了。」
虞雪憐輕聲說:「女兒去街上閒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