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來的魂魄,復生在青年的身上,沈寂睜開眼睛,看到了身上穿的病服,和一間放滿瓶瓶罐罐藥物的臥室。
沈寂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他的身體被封印在神龕里,猶如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時間將存在過的一切消磨殆盡,他渾渾噩噩,無知無覺,直到有一天,再次聽見熟悉的敲門聲。
他倏然驚醒,竭盡全力逃出後,只覺得靈魂前所未有的輕盈,好像有什麼被永遠留在了神龕里,而那部分正是出逃的代價,失去那部分,仿佛失去一切,靈魂不固,隨時有可能散去。
無所依傍的魂魄,被存放在大病將死的青年身上,沈寂不知道這是男孩的願望,還是另一個自己的手筆。
他占據了青年的身體,青年的魂魄又去哪兒了?
物體在他的眼中變得扭曲猙獰,好像一隻擇人而噬的獸,沈寂翻身摔到地上,似乎想要爬出這個恐怖世界,可一望無盡的黑色物質迅速向他襲來,失去意識前,只看見父母的頭顱翻滾到臥室門前。
從混沌的夢中醒來,沈寂發現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顆糖果,由此推斷這天是他寄居青年身體的第二天。
而今天,另一個自己會去六樓,見到那個女人,當天晚上,鄰居會敲響另一個自己的房門,送來一碟親手做的小蛋糕,另一個自己在吃了一口後,會把小蛋糕砸到鄰居的臉上,然後奪門而出。
尾隨另一個自己,也許會看到那天晚上失去的記憶。
沈寂當即下定決心,從床上撐起身,堅硬的糖果硌得他掌心發疼,他把糖果裝進口袋,掀開被子下了床。
許久未行走的腳掌猛一接觸地面,有些無力和發軟,沈寂扶著牆壁走出臥室,男人和女人不在家中。
他踩在滿地的碎片上,像是淌過一片了無生機的湖泊,歷經千難萬險,跨越生與死的壁障,終於在房門前站定。
男孩揪著衣角站在門外,只是望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眼中就瀰漫上水霧。
沈寂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臉上是少有的溫情笑容,「好久不見,我唯一的朋友。」
男孩小嘴一癟,眼淚當場掉下來,他一頭撲進沈寂懷裡,泣不成聲:「還好,還好我沒有害死你。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不該求你幫我的。」
「我答應幫你。」沈寂道。
他終於知道,樂園的回溯里,自己的執念是什麼了。
「你為了幫我擺脫爸爸媽媽,不惜讓自己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這樣真的值得嗎?」男孩抽噎道:「你失蹤了那麼久,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結果你又睡著了,我都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來了。」
沈寂道:「是你招回了我,謝謝。」
男孩不好意思地離開沈寂的懷抱,用小手抹眼淚,「招魂這個辦法,是醫生告訴我的,他曾治療過一個老太太的病情,據說那個老太太就招回了她小孫子的魂。可惜我不能進入老太太的家,不然我就可以早一點把你招回來了。」
沈寂詢問:「為什麼不能進入老太太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