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仰頭望向重重天花板之隔的樓上,好像在仰望觸不可及的天光,種種情緒揉雜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猶如蒙塵,連聲音都晦暗不明,「異變已經開始。」
沈寂默然不動,低垂的眼睛以一種隱秘而怪異的視角盯著一個角落,一開始,只有一隻蟲子爬出來,慢慢的,越來越多,源源不斷的蟲子從那個角落裡爬出來,密密麻麻的蟲潮眨眼間將浴室淹沒。
沈寂望著無動於衷的男孩,終於知道異變從哪裡開始。
他抬起手,但另一雙手,從身後的世界裡伸出,輕輕捂住了他的眼睛,沈寂眨了下眼,仿若身處漆黑的夜晚,連帶著抬起的手臂一動不動。
「老師,歡迎回來。」
冥冥之中,某種生物振翅的頻率划過整個世界,輕盈得像是在揮灑夢塵。
……
視線中出現一碟吃了一半的小蛋糕,一種甜而不膩的美味在口腔內瀰漫開,身體滿足於這份恰到好處的甜美,心理卻割據般感到牴觸。
沈寂恍了下神,放下小蛋糕,視線隱秘地掃過每一個角落,思維有片刻的不連貫,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拿起寫字檯上的稿紙,他在最新版的故事情節中發現了一種昆蟲的名字——蝴蝶。
往前翻閱,零散的記憶逐漸變得完整,心中的疑慮卻越來越重,蝴蝶就是他要尋找的線索嗎?他要尋找的……難道不是蟲子嗎?
腦海里又響起那種振翅的聲音,沈寂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他捂住腦袋,心中的恐懼還來不及滋生,便被人輕柔捂住了耳朵,隔絕外界所有入侵。
許久之後,他安靜下來,聽到身後有人喊:「老師。」
回過頭,鄰居的臉出現在視野中,那張無暇面孔帶著笑意,在遠離寫字檯的昏暗光線下顯得很輕淡,讓人感覺他的溫柔都是假裝的,讓人想把他身上那層皮撕下來。
沈寂垂下眼,問道:「今天沒回學校上課?」
鄰居屈膝跪在地上,臉龐伏在他的膝上,這個下位者的動作被賦予一層楚楚可憐的示弱,無論是自下而上投出的視線,還是曲折柔軟的脖頸,都袒露出一種令人卸下心防的無害。
「今天沒課。」鄰居回答。
「誰讓你進來的?」
鄰居眼神熱切:「我想你了。」
沈寂面露不悅,推開他,站起身道:「沒有下次。」
「老師,我的意思是,我忍不住了。」
沈寂離開的步伐僵住。
過了會兒,他維持著那個姿勢,出聲道:「白天不行。」
一個冰涼的吻落在後頸,激起沈寂身體一陣顫慄。那吻不像吻,像濕冷的蛇信,打上標記,像獠牙的刺穿,收割獵物,那是一個死亡之吻。
「天黑以後,好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