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說,他看到的是一片如同呼吸般緩緩涌動的黑色沼澤。
陸小鳳沉默很久,頭痛欲裂,卻並非不能忍受,他說,他看到了血海、黑泥與紅月,也聽到了那自遠古傳來的奇異誦聲。
阿爸並未走遠,他仍在這松江府的範圍之內活動。在被揭下兜帽之後他的反應十分平淡,令人忍不住疑惑他此前無論如何都不肯摘下兜帽的堅持是為了什麼。
陸小鳳能夠切身感受到阿爸堅持的理由,他的頭疼了很久,眼睛、心臟依舊殘留著那一瞬間所目睹的畫面帶來的威懾感。
掀開阿爸兜帽的右手時不時有麻痹感傳來,手指無意識的抽動,四肢百骸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奇特反應。
陸小鳳凝視著自己的手,握緊,鬆開,在種種複雜情緒之外,是對無情捕頭的敬佩。
無情從來沒提過自己的痛苦。
匆匆趕回來的冷血焦急又憂慮地注視著他們幾人,宮九的目光比他更專注,更深沉。
陸小鳳的指尖顫抖,眾人有目共睹。
短暫的寂靜之後,司空摘星忽然道:「阿爸好像並不討厭你,為什麼你看到得比我們更多?」
陸小鳳搖頭。
也許這件事不只有一個答案,阿爸如此詭異的存在,只有一個答案反而顯得不合理了。
宮九緩緩開口道:「為什麼你會摘下他的兜帽?」
沒能目睹阿爸的臉,是宮九最為可惜的事。
陸小鳳無奈一笑,從他醒來後宮九一直用專注的眼神執拗地盯著他,可陸小鳳本人也不知道答案。
司空摘星聳聳肩:「你就這麼想看他的臉?阿爸長得不錯,五官俱在,模樣俊俏——這點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一點紅默默點頭附和。
阿爸的容貌十分出色,
宮九眼角一抽,冷冷瞥了眼司空摘星。
他想看到的是阿爸的臉嗎?
不是,是兜帽之下的真實,是那些僅僅是聽著便覺得光怪陸離陰森詭譎的場景。
但很可惜的是,宮九錯失了這一次機會,下一個機會遙遙無期。
冷血對阿爸的臉並不感興趣,他對阿爸所展現出來的愈來愈多的非人之處感到憂心,以及一些難以形容的微妙嘆息之情。
少年捕頭眉心拱起一道川字,從遇見阿爸之後,冷血總是忍不住皺眉,小小年紀,少年老成。
在場所有人都沒他操心。
靠譜人陸小鳳有點不好意思,安慰道:「沒關係的冷血捕頭,阿爸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了。」
從阿爸做的所有事情來看,他本身並非世俗意義上的「惡」,而是違背常理、常識,不符合所有人長久以來的認知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