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蘭若當時聽了也是大吃一驚:「這兩者女貞子兩側有明顯的稜線,子葉類白色,而鴉膽子短梗且基部有果梗痕,表面皺縮,照理仔細一點不該抓錯啊?況且鴉膽子有小毒,只有幾味藥方里用得,用在別的藥方里恐怕會釀成大錯吧?」
申蘭若是真的聽得心驚,很多老百姓都是自己去抓藥,哪裡懂得那麼多,甚至連字都不認識,直接給藥房的夥計方子,讓他們抓藥,若是藥房的夥計都不經心,那會害了多少人?
不是每個人都和施勤一般會醫,這藥若是讓別人抓了去,豈不是病上加病,一命嗚呼都可能?
施勤聽完卻是很驚訝申蘭若居然知道女貞子和鴉膽子的區別,忍不住問申蘭若師從何處?
申蘭若笑了,她哪裡有什麼師傅,不過是平日裡讀書夠雜,醫書也讀了許多而已:「都是從《千金要方》,《傷寒雜病論》以及《黃帝內經》上看的,所以知道一些皮毛,在您和李大夫面前班門弄斧了,還望見諒。」
申蘭若自從被禁止再碰科考書籍,用吳氏的話來講,以免被移了性情後,就開始看一些雜書,但是在這個年頭,能夠符合一個閨閣女子所讀之書實在是不多,那些勸導女子貞靜賢淑的書,申蘭若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而一些話本之流,在未出閨閣的女子那邊算是禁書,只有一些醫書、山水遊記或者是佛家道家經典是可以讀的。
申蘭若幸運的是,申時行是個愛書之人,所以很多人為了投其所好,經常會贈書給申時行,再加上他自己就酷愛購置書籍,申府里有一處閣樓是專門存放各種書籍的,雖然對申蘭若開放的地方有限,但是她還是在其中汲取到了不少知識,其中幾本醫書,申蘭若覺得十分有用,經常翻閱,她記憶力極好,翻閱多了,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李時珍聽到這裡也來了興趣,還特意從這幾本醫書里問了一些方子考申蘭若,沒想到申蘭若俱都回答的頭頭是道,更加難能可貴的是,申蘭若心細如髮,凡是她記憶過的藥材,帶她去辨認,她也能從各種細節處佐證出來。
申蘭若的細緻,是李時珍教了這麼多男徒弟中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再加上她談吐文雅,不僅僅在醫書方面,其他方面也是信手拈來,可以和人侃侃而談,而且言之有物,顯然是個飽讀詩書的女子,從小受到過極好的教育。
李時珍早就過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當即就有了收個關門小徒弟的想法,他如今正在對《本草綱目》做最後的整理,但是年紀越大,就算保養得宜,也經常有了力有不逮之感,這套醫術書集結了自己的畢生心血,但是自己門下其他徒弟做這事,他又極不放心。
一來,名醫聖手雖然受人追捧,但是那得是到了一定年紀累積了許多口碑的醫者,普通大夫的地位並不高,許多只是鄉間鈴醫,本身文化水平和醫術就不怎麼樣,而文化水平高的人都去讀書科舉了,誰會去當醫者?就連李時珍自己,早年的時候都考過秀才,後來難以存進後,才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醫之一道上,所以李時珍收下的徒弟中,並沒有學識特別好的人才;二來,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是匯聚他一生心血的作品,裡面手繪了各種藥材,並且對每一種藥材都加以標註,這裡面需要的人才又要善繪又要心細,之前都是李時珍親自整理,但是如今要將所有書冊全部整理歸納,又是一個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