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勢必在對方眼裡被誤解成了厭惡或是不耐煩的信號。奇怪的是,德拉科卻好像因此站穩了腳跟——記起他原本要說的話,邀約到此的意圖。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向哈利走近半步。
「我要說的是……我……」
忐忑的語氣與郵件中的直截了當截然相反。哈利聽見他這樣,心裡不知怎麼開始發慌。他快速瞥了一眼德拉科的臉,只見對方也已把眼睛垂了下去,垂得很低,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將要講的話想起來。
「我很抱歉,對於所有的事。」
終於捋順了舌頭後,德拉科穩住聲音說。
哈利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像是落入海底的巨石。
所以這是告別。
和羅恩說的、自己猜想的一樣,是個了結。
哈利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疊加起來便成了面無表情的麻木。
為什麼還要來這麼一出?在夢裡結束不好嗎?然而既然德拉科已經開了頭——哈利麻木地想——或許自己就該把該說的話也說了。別的不提,就當作是禮貌。就這樣吧。就什麼也不求。
「我也是。」哈利低著頭說,「對不起。」
德拉科聽見這話,反而愣怔住了。他抬頭去看哈利,一會兒過後想起自己住院的那大半個月,還有腦後早已不再作痛的傷口。「不,那沒什麼……」他快速搖著頭,不願哈利誤解了自己的意圖,「我是說,你不用——」
「我知道你要轉學了。」
話沒說完,哈利搶先打斷了他,速度快得讓人措不及防。德拉科於是接連愣住了第二次。他設想過哈利的許多反應,卻沒有料到這個——尤其當對方的聲線不知為何變得沙啞。他太熟悉哈利的聲音了。
「不……我不走。」德拉科又搖了搖頭。
哈利的睫毛顫了一顫。他抬起雙眼,望向嘴唇抿成一條線的德拉科。兩人終於對視。
單是這麼一眼,德拉科便把好不容易梳順的詞再次忘光了。
「你……不走?」哈利盯著他問。
排練一下午的話在見面之時於腦海之中煙消雲散。德拉科緊張得喉嚨發緊——此時哈利眼神專注,甚至帶了炭火般的微燙,叫他不由想起夢裡那個人;困惑與混亂於是加了倍地疊加,唯一束縛它們、維繫自己穩定的,只有心中難得堅定的意願。
它像一根銀藍色的半透明繩索,從靈魂深處伸出,向著朦朧中看見的島嶼牽引、拉緊。而他是大洋之中漂泊太久的獨木小船。風浪再大,也要到岸。
「再不畏懼孤獨,再不奢求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