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她怎麼在這兒?她來燕南市了?不能讓她在這裡……
還不等張璐再有什麼反應,她的親媽劉慧女士已經繞過桌子到了張璐面前。
劉慧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問:「怎麼了?困了?」
「……沒有。」張璐嗓子有些發乾,語氣不自覺地就有些討好了,「媽,你怎麼在這兒?」
「大過年的,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劉慧沒好氣地說,手上卻是很溫柔地為張璐揉著腦袋,「你昨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這腦袋裡就剩下漿糊了吧?」
過年。
對,是過年了。
我媽來燕南找我了?
張璐又是高興又是心虛:「媽,你不生我氣了?」
「你個兔崽子整天惹事兒,我要是天天跟你生氣,非被你氣死不可。」劉慧伸手去掐她的臉,小聲罵道,「大年三十兒,擱飯桌上睡覺,要不是過年,我非抽你不可。」
飯桌?
張璐轉過頭,瞳孔猛地縮了下。
這是一個並不算寬敞的房間,也就是十二三平米的大小,卻擺了一張能擠下十四五人的大圓桌。桌上除了菜品和酒水之外,還有或滿或空的酒杯,其間夾雜著香菸、打火機、菸灰缸以及捲紙。
圍坐在圓桌四周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人都穿著新衣服,臉上帶著笑。女人們操勞著忙前忙後,男人們手裡都夾著煙,油煙和二手菸將不大的房間攪和得更加渾濁。
電視被架在房間的一個角落,用三角形的架子托著,用俯視整個房間的角度放送無人問津的春晚開幕詞。
張璐不自覺地將她媽護在了身後,越發覺得情況不對勁。
入目的一張張人臉,分明就是她在老家的那些親戚。而這個房間,這個裝潢和擺設,不就是她爺爺奶奶在老城區的那套房子?!
不是我媽來找我了,而是有人把我帶回來了?
不可能,有誰能悄無聲息地打暈我,把我從南邊運回北邊?
總不能是……
她腦子裡的念頭到這裡突然就斷了線,她隱約覺得誰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卻又在記憶里找不到這個人的存在。
不對,我哪裡認識這樣厲害的人,而且我也沒有那個利用價值。
目光轉動間,她覺得自己的視線被什麼擋住了,她伸手一摸,是自己的頭髮。
竟然是長發。
可她明明早就把頭髮剪掉了,剪得可短了,短得別人都叫她……叫她什麼來著?
她下意識地低頭,又看向自己的雙手。
——那是一雙白嫩的、沒有任何傷疤或者痕跡的手。
不對,我的手,從我出門打工開始,就越來越糙了,後來,後來上面還有許多的疤痕……
張璐努力回憶著,記憶卻像是被誰挖空了一塊,和她的認知不能完全對上。
我記得右手尾指有個、有個挺嚴重的傷痕是……是……是打工時候弄得?
她的頭腦越發地混亂,記憶、認知、環境還有身體狀態,全都對不上。
這讓她煩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