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徹底惹怒了慕丞相,本來停下的手照著他的後背又是一鞭落下,立馬有鮮血從衣袍里滲出。
如此用力,慕諾在一旁看著都替他疼,可是慕藺一聲沒吭,咬著牙默默忍受。
他此刻想的竟然是,她當初跪在雪地里被抽鞭子的時候,也是這麼疼嗎。
她怎麼一聲疼都不喊呢。
明明愛在他眼前裝柔弱,可那個時候卻像是不肯屈服一樣,倔強到不行。
最後,是慕諾死死抱住了慕丞相,在這麼打下去,他真的覺得自家二哥不死也廢了。
「可以了爹,咱們可是丞相之家,京上城無數世家小姐擠破腦袋想嫁進來呢,二哥不會沒人要的!您就消消氣,別打了。」
慕丞相甩下長鞭揮袖而去,臨走前怒聲讓他在宗祠里好好思過,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回府。
他走後,慕諾找來膏藥和紗布,為慕藺處理背上的傷口。
衣袍被抽成絲,黏在血淋淋的傷口上,慕諾往下脫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
他一邊用打濕的帕巾清理血跡,一邊道:「二哥,你說你和爹頂嘴做什麼?你就認個錯不就好了,爹那麼器重你,哪至於下這麼重的手。」
慕藺跪在蒲團上,腰背挺直,除了臉色微白,氣息微弱,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一次認錯次次錯,直到如今,父親的標準才是對的。」
聞言,慕諾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了?爹那個老頑固,只知道他鋪好了路,不要我們按自已的意願走。」
慕藺沒說話,沉默著任由慕諾給他塗上藥膏,再纏上紗布。
他和慕諾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已經循規蹈矩,乖順聽話地走上了父親為他鋪的路,要想抽身離開已經是完全不可能。
而慕諾不一樣,慕諾雖然也被父親管束著,但不會被這樣嚴格的要求必須要去做某件事。
必須要恪守規訓,必須要學有所成,必須要繼承丞相之位,必須要光宗耀祖,必須要給慕家長臉面。
必須必須,就沒有一樣,是他必須做自已想做的事情。
甚至時間長了,慕藺自已都不知道,做自已是什麼,他想成為的自我又是什麼。
簡單處理完傷口的慕藺就這樣一直跪到了晚上,慕諾勸他,說父親不在,他可以休息一下,更何況還有傷在身,但他這個時候又固執得很,就那麼跪著,一動不動。
慕諾有時候真搞不懂自已這個二哥,你說他聽話,他有些地方又要違背父親的意願,惹得他老人家火冒三丈,你說他不聽話,這個時候他又不肯起。
慕諾總結下來,就是這人太過擰巴,愛跟自已較勁。
到了晚上,丞相夫人陳氏提著食盒踏進宗祠。
她打開食盒,盛出一碗參湯,遞給他。
「你爹回府的時候跟我說對你下手重了,讓我燉點參湯給你補補。」
陳氏聲音溫和,跪坐在他旁邊的蒲團。
「他這人雖然古板,教育孩子的方式可能不那麼讓人能愉快接受,但他是真的關心你們,畢竟你們都是他親生的,就連阿鳶,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放棄尋找,也常常同我哀嘆,當初是不是不該那麼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