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里長明燈盞盞,投印在牆壁的燭光一圈圈暈染開,又隨著夜風微微閃爍。
墓碑前跪著的人,身著素色衣衫,在空曠的地宮中,年幼的身影單薄又瘦弱。
她長久地跪在這裡,不在乎夜色寂寥,不介意時間流淌,只將自已困在膝下這一隅之地,手中握著一塊靈牌,用短劍一點一點在上面刻字,任憑淚水打濕靈牌,也打濕青磚。
又一陣風吹過,紅腫的眼眶有些發癢,她抬起手背揉了揉,再睜開眼時,世界陷入了灰暗。
她難以置信,又用力揉了幾下眼睛,卻還是什麼也看不清。
連忙扭過頭去看,只能依稀感知到牆壁上的長明燈依然亮著,燭火依然在風中跳躍。
再轉回頭,低頭去看手中的靈牌。
一片模糊。
她放下短劍和靈牌,驚慌失措中,被短劍劃破了手心。
連摸帶爬地來到墓碑前,她抱著那塊厚重的石碑,幾乎哽咽失聲。
「母后,我看不見你了……我看不見你了……」
掌心不斷流出的鮮血沾染在了石碑上,她卻沒有任何痛覺一般,只緊緊抱著石碑,像以前無數次抱著母后一樣,只要在她的懷裡,就可以撫慰所有的傷痛。
「母后,我好想你……」
眼前的世界黑暗了,腦海里的畫面反而清晰起來,一幅幅一幕幕都是有母后陪伴的日子。
沒有什麼比失去母后更令她悲痛,此時此刻,她竟然自暴自棄地想,既然母后已經不在了,那她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麼所謂。
她靠著那塊墓碑,重新將自已封鎖。
甚至有人快要走到她面前,她才猛然察覺,警覺起來,冷著聲音問:「誰?」
那人沒有回應她,而是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過來,最後停在她的面前,並蹲了下來,與她平視。
她只模模糊糊看見來人玉白的長衫,大抵是少年翩翩的模樣,她實在看不清樣貌。
但是她確定,自已肯定沒見過這個人。
下意識要去摸出短劍來防禦,卻驀地發現方才被她扔在了另一旁。
她挺直腰板,嗓音稚嫩,氣勢卻很足:「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皇陵?」
她說完,只覺察到面前的人向自已伸出手來,她下意識往後躲,卻還是被對方輕易抓住了手腕。
「別動。」
他的聲音和這晚風一樣冷,從耳朵鑽進人的腦海里,短短兩個字,竟擁有讓人停止思考的能力。
他將她的手拉過去,而後輕輕俯下身去,她嗅到了來自於這個陌生少年的冷冽的氣息。
接著,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纏在了自已的手上,一圈又一圈,動作緩慢輕柔。
她不知自已為何放下了警惕,只是努力靠過去,辨認出手上的傷被一條白紗層層纏繞,他似乎正在打結。
他的手很涼,涼得難以感知到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