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舉子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沒錯,看她的眼神透著毫不掩飾的鄙視:「索賢弟這般膽小怕事,不如留在家裡好了,何必千里迢迢地進京趕考?」
索玉軒一口氣堵在胸口,自己好心提點,這人不識好人心倒也罷了,還反過來訓斥她,真是不知所謂!
她如今明面上只是一介寒門,但到底是出身國公府,雖然三歲上家裡就遭了難,可她生來早慧,對小時候的事情還留有一些印象。
況且後來她所拜的師父與祖父有舊,也曾官拜二品常與她聊起朝中之事,因此她比普通寒門更懂得皇權之強勢霸道,心裡也更知敬畏。
「前車可鑑」和「紅丸之禍」已經隱隱有指責皇上的嫌疑,若是真的被人拿住要計較,少不得治一個大不敬之罪。
到時候張兄固然是少不了罪責,他們這些同桌之人恐怕也會被牽連,索玉軒心裡隱隱有些後悔此次赴宴了。
她隱姓改名重回京城,是要為自己一家翻案,向那些害家人的人復仇,如今才剛剛取得仇人的信任,大事未成哪裡肯就這麼被一個大膽無畏的書生害了。
「抱歉,小弟想起家中還有事,」索玉軒想到此處果斷站起身,拱了拱手,道,「今日便先告辭,咱們改日再聚。」
同桌的另外幾人本對張舉子的話也不以為意,他們不過是討論一下禍國的道士,誰料到這索舉人卻口口聲聲說什麼「革除功名」,敗了大家的興致。
此時見她要走,幾人假意挽留了幾句,見她去意已決只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任她去了,但等她走後,幾人卻又議論開了。
「之前聽說這索玉軒是東陽府的解元,我還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現在一接觸才知道,不過也是個營營苟苟的俗人,連幾句公道話都不敢說,看來盛名之下也未必沒有虛士。」
「張兄你這話當著我們幾個人說說也就罷了,在外面還是要給他留幾分薄面,到底是祁相的乘龍快婿,小心他告到老丈人那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什麼狗pi乘龍快婿,當我不知道啊?姓索的不過是走了大運娶了祁相家一個的庶女罷了,況且他那夫人才過門一個月就死了,祁相認不認他這個女婿還不知道呢!」
「那可不一定,我聽說他最近三不五時地就往相府跑,每次都被恭恭敬敬地迎進去,想來祁相還是看重他的。」
「又是一個攀附權貴之徒!」張舉人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到底不敢再多說什麼,幾人又談起了其他事。
他們沒有注意到,坐在他們隔壁桌背對著幾人的一個衣著富貴的公子將他們的話從頭聽到了尾,待聽到「祁相的乘龍快婿」之時,抬眼朝走下樓梯的少年望了一下,隨後留下一錠銀子起身離去。
索玉軒憋了一口氣走出狀元樓,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一時有些茫然。